李修德锐利的目光掠过李琇蕥的脸上,淡然地开口:“这丫鬟就是自尽死的。”
李琇蕥鼻头酸得厉害,口腔一股气体,化成委屈,她稳了稳心神,报以淡然的回应,“好。”内心如刀割,但她面上却不流露出半分愤怒和悲痛。
李修德掠过李琇蕥的面容,心知李琇蕥此刻很不高兴,他原是要和她说陈王之事的,但眼下她应该没有心情说这些。心知肚明的李修德,斜睨了一眼宋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以后若没有要事,不要来褚玉苑了。”宋氏嘴唇抖动,着实被李修德说的话气到了,可在人前,她最终还是点了头,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褚玉苑。李修德在离开之前,转头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丢下一句,“这尸体,快些处理了吧。你再怎么重视这个丫鬟,她也只不过是丫鬟。”
就在李修德说完,转过身,迈开脚步朝门外走的一刹那,李琇蕥紧握的拳头松开,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溢出。她终于明白了李修德和她父亲许武晁的区别了,她的父亲真心实意地对待每一个人,从不因为别人的出身而歧视冷落,将每一个人,每一条生命,都放在眼里,放在心里。也许正如父亲所言,能够做大事的人,都是心狠的人物罢。
秦氏翕动嘴唇,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开口,索性上前轻轻拍了拍李琇蕥的肩膀。卉儿哽咽开口,“紫荆就是被害死的!她没有任何理由自尽!小姐,您为什么要听从老爷的话?不去请仵作回来验尸?紫荆死得冤枉,她死不瞑目!”她泣不成声,说话模糊不清,“我和紫荆一早就没有看见您,也不知道您去哪里了,紫荆她……她……很担心您,害怕您的名誉受损。大夫人不适宜地出现在我们院子,紫荆让……让……”
卉儿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面色通红,愧疚不已,悔恨不已,“她让我穿上您的衣服,躺在您的床上假装是您,然后她在外面拖住大夫人。我有听到外面发生争吵……有争执,但是我不能出去,紫荆嘱咐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来,担心露馅。我应该不听从她的话的,我应该冲回来的,我好恨我自己啊,小姐。我为什么不出来看一看啊?我应该出来的,我应该出来的啊……我应该出来的啊……”卉儿蹭着紫荆的脸,字字落泪。
李琇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间,眼泪顺颊而下。她蹲下,抱住卉儿,附在卉儿的耳边说道,“卉儿,你不必自责,你也不要埋怨我。我有我的想法,我们忍一忍,紫荆……”她看了紫荆一眼,眼神坚定,“害死紫荆的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你相信我!”
卉儿深深地看着李琇蕥,哭着摇头,绝望到了极点:“您让我如何相信您?我的好小姐……明明可以请来仵作给紫荆验尸的,您为什么不请来 ???您放弃了紫荆!!!”李琇蕥红着眼眶,看向别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卉儿这丫鬟单纯,罢了……她耐心和卉儿解释,“卉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要还当是你的小姐,那么就请全心全意地相信我。我现在所做的决定,除了局势所迫之外,还考虑一些因素。有些想法,我不和你说,你不明白我的心思,这是我的问题,但是……你必须要相信我,相信我会给紫荆讨回公道,让残害她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明白吗?卉儿。”李琇蕥的嗓音温柔到极致,卉儿眼神有些茫然,她其实……
她反过来抱住李琇蕥,默默流泪,“小姐,我情绪太激动了,那些话伤害到了您,我……我其实很难受……我好内疚,我听到动静就应该出来的。我却……没有出来,紫荆的死,和我有关系。我要是出来……”
李琇蕥红着眼眶,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拍了拍卉儿的后背,安抚道:“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杀人的人!我们都要静下心来,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去报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紫荆一个安身之所,她挺怕冷的,这天寒地冻的,她会感觉到冷的。”卉儿放声大哭,秦氏也跟着红了眼眶。
秦氏忍不住开口:“琇蕥,这事要不要和老夫人说一说?”
李琇蕥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即便告诉给他,也不会产生顺意的结果,这样也徒劳。”
秦氏犹豫了下,“紫荆的死因,不了解一下吗?”显而易见的,紫荆的死是和宋氏有关系,但是她们都不知道紫荆是怎么死的。
“死因已经不重要了……”李琇蕥的眼神猛地变冷,“知道谁是凶手就行了。”
秦氏想了想,觉得在理,便妥协地说道:“也对,现在查明死因,没有多大的意义。请来仵作,紫荆怕是留不下个全尸。”她心中涌起一股愤然,“宋氏那女人,蛇蝎心肠,草芥人命,真不知道她深夜里,有没有做过噩梦,太不是人了!真希望那些被她害死的人,都化成厉鬼来向她讨债,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我看这话也不对,更多的时候,是祸害遗千年!”
李琇蕥闭眸,让自己起伏的心潮平安静下来,但似乎做不到,紫荆的死,和她也有关系。不单单是卉儿有愧疚感,同样的,她也一样的感觉内疚。尝试让心情平复不成,她苦涩地笑了笑,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不被除了报复李修德之外的任何人和事所影响,但内心原有的对人情冷暖和真情的炽热,确让她倍感悲伤难过。和紫荆相处的一幕幕倒映在脑海,心尖如被针扎地一抽一抽地刺痛。任何痛骂宋氏的话,都无法解她心头的疼痛感。
紫荆被李琇蕥花钱厚葬了。紫荆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是个可怜人。那年,她还很小,寒冬里,衣衫褴褛,赤足转悠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