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石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抬起的双手正欲落在宋氏的脸上,忽地想起眼前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年咿咿呀呀学语的小丫头。他的手微微顿住,调转方向落在了肩头。他干咳一声,沉沉告别,“父亲走了,你珍重。”
说着,转身迈步离开。宋氏迈步跟上,直到宋邵石出了大门,她才停住了脚步。她呆呆的,扶着大门,说了句,“女儿愧对宋家,父亲。”可这条置李琇蕥于死地的路,她不得不走。一开始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和李琇蕥计较,毕竟前途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可李琇蕥步步为营,获得老夫人偏爱,太高了自己的位置,严重威胁了芊娇的地位。试问李府当中,还有哪个的孙女,被老夫人如此偏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老夫人就算了,竟也对了她这个堂堂大夫人下手。
好一个李琇蕥!
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宋邵石离开了之后,美香轩便得知了这个消息。这几日,邢氏忙着安葬李锦柔,都顾不上关注宋邵石是否离开的消息。得知宋邵石离开,邢氏苍白的面容总算染上了些许喜色。李琇蕥教给她的法子,是时候用上了。
她喊来妈子,偷偷在妈子耳边低语着什么,妈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话落,邢氏挥了挥手,“快去办。”
妈子点头,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就一天的时间,大街小巷便都有了传闻,说是镇西大将军的夫人残害庶女。街市上的老人们团团围着坐,手里拿着瓜子磕着,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街坊里的小孩三五成群,唱着
“镇西夫人狠啊狠,杀了丈夫的小女儿,乐滋滋哟开开心,把歌唱来,把事说。狠啊狠,镇西夫人狠啊狠。”的歌谣,也不知道是谁编给他们的,一个个的唱得声音响亮。更有甚者的一些读书人,竟然状告宋氏的书信丢入府中。
魏嬷嬷捡起几封信,往琉璃院的方向走。来到老夫人跟前,她低声说了一日之内就发酵得满城风雨之事,随后拿出信封。老夫人接过信封, 仔细端详书信,浏览浏览着,脸色如碳一般的发黑,最后铁青着脸,将书信甩出去。她鼻孔呼热气,怒火难抑,“这些书呆子再乱写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本来诋毁李府?”
书信被丢在地上,寒风掠过,轻轻地卷起飘在空中。李琇蕥正好来了,她弯身捡起书信,抚平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写李府包庇罪犯宋氏,李锦柔含冤而死,人神共愤之类的话。她假意蹙眉,语气不善:“祖母,这些人这都写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她走到老夫人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后背,劝慰道,“祖母,您别气。这些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把我们李家当成什么了?这里岂是他们撒野的地?!”
老夫人眨了眨眼,阴沉的脸色紧绷着,“我早知道此事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人言可畏,竟传播得这么快。宋氏那毒妇,当真毁了李家的名声。娶这么个女人进门,简直是扫把星!你五妹妹下葬那日,你父亲的眼底一片乌青,眼眶不满血丝,被这些事情折磨得更是夜夜不得眠,身子骨都瘦了一圈了。本来政务缠身,心力交瘁,如今锦柔的死,让他更加繁乱。”
李琇蕥嘴角勾了勾,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也挺好。可能痛感不是很强烈,但是也感觉到了。她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她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欣喜,虚情地现出担忧的神色,“父亲的脸色,我看着也不是很好。五妹妹下葬那日,额……”
李琇蕥故意拉长声音,但就是不说话,这可把老夫人给急坏了,“有事说事,琇蕥。”
李琇蕥这才继续开口:“祖母,我看见父亲都咳脓咳血了。为了这事,父亲没少上火。唉,父亲也挺难的,竟上火到了如此地步。”
老夫人思索着,不停地在心里列举宋氏犯下的一桩桩罪行。如今三房的秦氏担心受怕的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外界沸沸扬扬的说着李家包庇宋氏,置李家于风口浪尖,将李家的名声诋毁得一文不值。这全败那个妒妇所赐!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懑,冷着嗓音杀气腾腾地说道,“我听说宋家公离开李府了,也不知道宋氏脖子的伤如何了,我们去看看宋氏。”
李琇蕥跟着老夫人一群人来到了芙蓉院,芙蓉院的院子里,宋氏和李芊娇以及李凌云都在。见到老夫人和李琇蕥,他们三个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李芊娇的反应最强烈,因为她没能够参与生辰上发生的事情,帮不到她亲娘的愧疚感,化作对李琇蕥浓郁的恨意。宋氏间了李琇蕥,心里的恨意如江水,翻滚来翻滚去,骨骼分明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刀刀地剜下李琇蕥身上的每一块肉。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宋氏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拉了拉李芊娇的衣袖,对李芊娇微微地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让李芊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这样。李芊娇收住了眼里迸发的恨意,宋氏这才起身,带着两个孩子恭顺地朝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面色阴沉,依次扫过宋氏、李芊娇,李凌云的脸。她从鼻孔里哼出冷气,一抹雾气萦绕在面容前。她一双眼睛如毒牙,张牙舞爪地就要咬死宋氏,她的视线最终定在李凌云的面容上,为了支开他,便道:“凌云,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父亲让你去陪他下一盘棋。”
李凌云看了宋氏一眼,他的眼睛很像李修德,充满了锐利感。虽缺少了疆场上的那股子狠戾和决然,但是他却多了一份稚嫩的意气风发,自信充盈。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老夫人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要走,他一把跪下,想要替宋氏求情,“祖母,凌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