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圣僧所造浮屠,何止千万级
天下名望之盛,莫过于他,百姓慈名之悲,无人可比。得罪了他,比得罪天下万民更可怕!你哪来的胆子,在法华寺闹事
说到后面,皇后眼尾飞起,面上厉色颇严,声音异常冰冷。
想当皇帝,名声就不能坏。否则就是登上了皇位,也坐不长久那龙椅。
法华寺这个庞然大物从来不主动惹事,但是谁敢保证,在他的地盘闹事,不会被惦记上
近年来,圣僧为人越发低调,却不是尔等肆意妄为的理由!
梁逸文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儿子知错了!
皇后的胸脯一起一伏,她抚着胸,长长的护甲闪着金光,失望地道:且不说这个,单论血缘,他是你的皇叔,是你的长辈。你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就这样对待长辈,还有没有人伦至理了嗯
只望那位,能看在血缘的份上,能不要介意自家这傻儿子做过的蠢事。
梁逸文面上的愧色更浓了,儿子知错,是儿子不好,让娘亲担忧了。
心里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皇叔,圣僧是我的皇叔
虽然有些奇怪儿子的态度,但皇后还是把那些陈年旧事一一道来。
皇后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耳根子软,但胜在孝顺听话,闻言,她压下恐惧和戾气,缓和了神色,轻叹一声,才柔声道:我儿,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接下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儿子立刻就去负荆请罪,直到皇叔原谅我为止。梁逸文仰起头说,眼睛亮晶晶的。
皇后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脱下护甲,温柔细致地抚摸着儿子的眉眼,含笑欣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
梁逸文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已经长大了。男儿头,女儿腰,不能摸的。
皇后收了手,揶揄道:是是是,男儿头,不能摸。
儿子这就去了,必诚心诚意向皇叔道歉。
去吧!多备些古籍和上好的文房四宝,圣僧就喜欢这些。
梁逸文一扫来时的郁闷,兴冲冲地离开了。
活像一只看到了主人的大狗,尾巴一摇一摇的,连自己来时的目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男子,就少有人没有英雄情结的。
梁逸文想当皇帝,自然是想当一个明君。但他现在只是一个稚嫩的皇子,对能救万民于水火的人自然是崇拜的。尤其是当这个人是自己的长辈时,那崇拜更是要翻倍。
看着儿子的背影远离后,忍着一肚子火的皇后才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护甲一一穿到手上,举起来细细地欣赏了一番。
好一个沈月茹!竟诱我儿至此!
声音低柔像是称赞,眼中的杀意却一闪而逝,像发了芽的种子,扎下了根。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儿子有什么错,少年慕艾,本是常情。沈月茹,不过区区臣子之女,却能诱惑堂堂皇子为她所用还不止一个。
这样的心机、手段,绝不能留!
小宫女将茶杯悄无声息地收拾掉,不发一言。
皇后没说的是,这位圣僧还曾救过她一命,否则的话,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只是,那样的神通,她见过一次之后,就绝不想再见第二次。
那大将军的儿子先皇后的青梅竹马,却是见死不救,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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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明天我就去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妻。梁栋耳根微红,双眼明亮,在灯火下亮如星辰,眸子里面流动着脉脉柔情,爱意如蜜糖一样流淌。
比起动情的男主,清冷的女主就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了。
沈月茹是真的怕了。
上辈子,梁逸文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并不比梁栋少。
她和梁逸文,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
那些柔情蜜意,那些甜言蜜语,品尝的时候有多温暖人心,日后回想起来时,就有多刺痛人心,就有多让人怨恨。
她至今不能明白,为什么那样好的人,会一朝翻脸不认人
为权
梁逸文是天下之主,外祖父的兵权再强大,也要伏拜于皇权之下。他原本不必那样心急的,急而生乱。
就算再急,也不必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放过吧
沈月茹也有一个不敢出口的猜测为爱。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的话,那一切就太可笑了,昏君都没有这样荒唐的。
不过,这一世的梁逸文倒是比上一世要天真了许多,是因为他的母亲还在吧。
月儿,月儿!
走神的沈月茹抬起头,眼神清明,没有羞涩,也没有期待,神色清冷如凉掉的茶。
抱歉。
我还是不能完全接受你的心意,我还没有做好再次踏入婚姻殿堂的准备。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一听这话便心生酸涩,梁栋故作潇洒地笑了笑,月儿永远都不必道歉,一切都是栋心甘情愿。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
你会对我敞开心扉。
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低语之中,没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