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装饰的极为豪奢,暖阁内稍微点了几盏宫灯便照的整个殿内金碧辉煌。苏葵嫌刺眼,招手让璎珞去熄了灯,只留一盏描金牡丹的宫灯远远挂着。她懒懒地窝在软塌裹着皮裘,雪白的绒毛将她裹得只余一颗脑袋露在外头。桌案的香炉内檀香袅袅,烟雾缭绕间如云一般飘去,她恍恍惚惚的半阖着眼,苍白的模样仿佛能跟着烟雾一起化开。
南玄戈自从到了长乐宫,前段时间一直在养病,后来病好了又因为苏葵重病一直没有见到,可以说,他们虽然身处于同一座宫殿,却一个月来未见过面。
他花了挺多的精力努力去适应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在长乐宫内,吃的精细、住的舒心,宫人更是体贴谦卑。过了现在的日子后,才去回望以前的,才惊觉,在同一座皇宫内,却存在着天堂和地狱之差。
今日听到苏葵终于能够起身的消息,他再也克制不住想要见到她的冲动,不顾一切的跑来了。
外头的宫人见是他,想到公主对他的用心,也不敢阻拦,只微微愣了愣,便躬身将他放了出去。
暖阁内很静,地下铺了地龙,刚一走进,便被一股暖烘烘的干燥气息所包围。南玄戈扭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四周垂挂着纱帘,在朦朦胧胧隐约能看到后面显露出一个玲珑有致的半卧身影。
他定了定脚步,犹豫了下。都到最后一步了,南玄戈却明显犹豫了。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苏葵去看望他时,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的是凶恶至极。到后面也几乎总是跟她呛声。如今受了她的恩惠才得以走出掖庭,不知她心内会不会因为他之前对待她的态度而记恨——
这样一想到会被苏葵记恨,居然觉得心脏都被无形的大手攥紧了,脚像生了根似得,动弹不得。
璎珞本在给苏葵捏发寒的双腿,转动脑袋间无意瞥见外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想到主子吩咐过不许外人进来打搅,便出声问道:“谁在外面?”
“啊——”南玄戈视线动了动,“是我……”
“九皇子?”
“玄戈么?”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璎珞的声音要大一些,南玄戈却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另一个细弱游丝,来自苏葵的声音。
☆、250.第250章 长公主(二十一)
250.第250章 长公主(二十一)
南玄戈应了一声“是我!”便定下心神大步向苏葵的方向走去。
本来还在犹豫的心情在听到苏葵声音的一刹那突然放松了,他知道,这人没有怪他。
南玄戈走进来时,苏葵依旧慵懒的窝在软塌内不愿起身,含着水光的眸子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淡粉色的唇瓣轻轻挑起,揶揄道:“丑孩子——”
少年经过一个月的修养身体已经康复,两颊的血痂剥落后,留下圆圆两坨肉粉色疤痕,确实称不好看。
南玄戈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若不是此刻苏葵眉眼唇稍全是笑意,他差点误以为这人又在拿他开玩笑。
不过看随后他纠结的心思在看到苏葵的一刹那,瞬间什么也不剩下了。
她一个月前更消瘦了,整个人小小的窝在雪白皮裘内,脆弱不堪。下巴尖尖的,脸颊一点儿肉都没有,这样显得她本大的眼睛更是大的吓人,瞳仁圆润澄澈,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待看到她额头时,南玄戈突然瞪大了凤眸——
急声问道:“你的脸——”
苏葵听了浑不在意的笑笑,只是她的笑容也是苍白的,“没什么,不小心磕的,过来,让我看看。“她向南玄戈招招手。
南玄戈顺着她的指示抬步过来,走近看更加鲜艳。虽然疤痕丝毫无损她的容貌,只觉得更加惹人怜爱。但这块可疑的伤疤,却在他心内不断发酵,不知道真相便抓心挠肺的痒。
下一刻便有人为他解了惑。
璎珞抬起小脸凝重道:“才不是呢,公主这伤可都是为了九殿下您,您当时重病有所不知,当日皇并不同意您留下,执意要将您送回掖庭。都是公主跪下磕头乞求皇,那血都把地毯染红了一大片,公主更是差点儿为此送命,皇这才同意!”她竹筒倒豆子,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璎珞!”苏葵冷声斥责,“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惹得九殿下伤心!”
璎珞白了脸,慌乱的垂首跪下,颤声道:“奴、奴婢只是心疼公主,若是九殿下还向往日那般对您,怎对得起公主您的舍身相护?”
“够了!咳咳……”用力过猛,气息顿时卡在喉咙内,火烧一般的痛。
苏葵伏在软塌边咳的撕心裂肺,唇边甚至有血丝渗出,“九皇弟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更是本宫的弟弟,本宫护他,理所当然!”
南玄戈听后面色一下子沉的如水,他牙关咬得死紧,原来,在养病期间,所有人都瞒着他的,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他眼珠猩红,牙关咬得死紧,直着眼睛看向苏葵,“我有知道的权利!”
原来,那个名义的父亲居然厌恶他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十数年不闻不问,他母妃又被冠那么一桩罪名,怎么可能对他喜欢的起来?
幸好,老天垂怜,也是有人愿意对他倾心相护的,这便足够了。
什么亲情、什么父亲、通通不要也罢!
☆、251.第251章 长公主(二十二)
251.第251章 长公主(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