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往做检查的护士那里塞钱,讨好地问一句:这一胎麻烦您给看看是男是女。
然而这护士虽然在小县城工作,底线却是守的稳稳的,看也没看那红包一眼,一板一眼道:国家有规定,不准透露胎儿性别。
于是云金的母亲只能变着法儿的人工大力出奇迹,严格遵循lsquo;酸儿辣女rsquo;的民间科学,虽然高标准的酸是没有,但绝对力求让戚然能顿顿吃到咸菜,给她生出个胖大小子来。
于是,云野草出生的时候,云家一听见护士出来说是个女的时,云金当场气得在产房门外呸掉了嘴里的烟头,掉头就走。
而一手带大这么个货色的云野草亲奶奶,更是嘴巴一塌拉,在护士出来之后,去产房里将布一拉,对床上虚弱地戚然说道:
要死啦你!肚子这么不争气,生出来这么个东西,还躺着干什么,在医院住不要钱的啊!
如果不是护士听见动静进来赶人,说不定她能当场给戚然从床上拽下来走人。
自始至终,在旁边婴儿篮里头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不点就没被人瞧过一眼。
戚然还是没在医院休养多久,就匆匆被拉回了家,没办法,家里人不给钱,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
未足月的云野草也被她抱回了家,只是她亲奶奶并不是啥好玩意儿,使唤儿媳妇干家务活的时候,还总喜欢偷偷趁她不注意给孙女制造各种意外。
有一次差点将云野草淹死在澡盆里。
后来戚然就不敢再跟孩子分开,不论去哪儿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这样一路将云野草拉扯大。
等到她终于到了能上学的年纪时,戚然问起自己的老公还没给孩子起名字,云金喝着酒,朝着她一丢瓶子:
这么个野玩意儿要什么名字,你当我们是有钱人啊,连只狗都起讲究名儿。
我看她这命是有点硬,跟外头那杂草似的,填个野草得了。
戚然竟然也没有反驳
她想,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孩子像野草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真就填了这么个名字,直到云野草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说她这名字一看就没妈,歌里唱的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等到云野草头上带着伤回家的那一天,戚然下班回来在客厅亮了一宿的灯,终于捡起自己这辈子快要通通还给语文老师的文化,在婆婆骂骂咧咧要死啊你!是不是看我们母子不爽很久了,要多浪费点电费好报复我们!rsquo;的声音里,给她换了名字。
戚然被老公和婆婆欺负怕了,不敢说这个家全靠自己一个人上班扬着,没吭声关了灯,只是第二天就将孩子带去公安局改了名字。
从此野草变成了野蔓,意思却没变多少。
后来戚然干家政活努力,被介绍到一个富豪的别墅里,因为自己补贴家用不够,还把女儿也叫上。
云野草,啊不,属于云野蔓的悲惨一生,从这里开始。
戚然工作的那个家庭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与云野蔓年岁相当,读的是私立的贵族学校,看学校里的人在里头呼朋引伴,出行时前呼后拥的,还有人服务,十分羡慕。
两兄妹商量了一晚上,跟自己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决定施舍给家里的保洁阿姨一个机会
他们想让云野蔓进了自己的学校,学费只从戚然那里收百分之八十。
戚然当然高兴于雇主的施舍,毕竟她自己是接受过教育的,后来又经历了那样的婚姻,只想让女儿走的比自己更远,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泥里。
她嘱咐着云野蔓在学校里好好听那兄妹的话。
云野蔓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论自己遭受了什么,是成为了全班同学都能欺负的仆人,还是在两兄妹行事张狂做错事后替他们挨打,她都忍气吞声,想着自己母亲为自己受过的苦。
直到终于有人在她满是裂缝的生命里,照进来一束光。
那是学校里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长得干干净净,是那种斯文白嫩的类型,平日里不参与学校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当然,这原因也很简单。
他被学校里另一个大姐大罩了。
当某次云野蔓一身湿哒哒的从厕所出来后,他关切地问了句:同学你没事吧
说完还将身上的校服外套借给了她。
可想而知,当她穿过那个男生校服外套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之后,遭到了人家怎么样的对待。
两兄妹也不想因为她惹上校霸,不仅跟她划清了关系,还主动把她约过去让人教训,甚至欢欣地用她来换取加入学校核心群体的机会。
云野蔓从此成了学校食物链的最底层。
学生们兴起时犯下的错全部由她承担,有一次不知谁提议去偷一次重大考试的试卷,捣坏了监控,等到事后被发现,将她推了出去。
云野蔓被开除了。
谁也不知道,从学校里走出的那一天,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和母亲的悲惨却仍然没有在这里结束
她被污蔑偷了试卷之后,戚然当时正做着家务,劳累过度,气得直接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而云家半分钱不出,她们母女俩打工的那个家庭,雇主也不肯预支她们俩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