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断靠近的利剑丝毫没有削弱进攻的气势,而面前马上之人更是不曾松懈过握着的那把利器。
余莫卿已经看到那双眼中的杀意,像极了那日猎场之上她看向楚世昌时的那双眼,血色扩张,毫无怜悯和迟疑。
手起刀落,余莫卿倒不知楚雄也是老当益壮,身子骨倒是强悍,正好心里满是恨意和冲动,让余莫卿的蛇锁几次想要勾拦马车都是被他迅速找到切断点,又趁着她收势之时迅速攻击,让她避之不及。
好在她反应之快,只能放弃追逐马车,立马向旁边跳去,准备继续应付楚雄的攻击。可是身后追来的护义军也是敏捷,凑准了时机便上前协助楚雄,手上的利剑当真一点也不偏袒,迅速就刺了上来。
余莫卿虽反应之快,但分身无暇,一时也阻挡不住身旁攻击过多,她旋即翻身跳起,踩着护义军的肩膀才避开了好几处伤害,可是手臂还是蹭了伤口。
捂着伤口,她眼神一狠,这些人不仁,可就别怪自己不义了。指尖像是依附了利器而生存,力量迅速汇聚而成,蛇锁的招式更加凌厉,她已然忽略眼前飞溅的鲜血和尸体,她只知道无人可以阻挡她。
楚雄并没有大意,毕竟在他心里,若今日不除余莫卿,他日必定死于她手,所以越是速战速决,对他们越有利。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如果再和余莫卿耗下去,恐怕拖不到自己走到皇城城门,宫里的侍卫就要过来增援了,那时他们可就逃不掉了。
可是静静看去,只见那纤细身影被黑色包围,在一堆精装士兵之中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偏偏以自己的身体为中心,将每个人都狠狠吸附,仿佛那纤细的身体是玄铁打造的,雨雪不侵,刀枪不入。
鲜红飞溅,不过半时,这群原本一拥而上的士兵又被逼的和余莫卿保持了一段距离,只能硬生生举着剑,却不敢上前挑衅。
楚雄就这样骑着马并没有跟着马车,而是扭头看向了那个包围圈中,他看到了士兵眼里的恐慌和畏缩,他也看到了那个愈战愈勇,甚至有一丝嗜血的女子正如何力挽狂澜般对付着这群明明训练有素的精兵。
这不是人,而是杀人怪物。
可是机会只有这一次,只要有一丝耽搁,他们今日就离不开皇城。荣华富贵,盛名功德,这些都不重要,没了性命,他们不过一抷黄土。
可是说到底余莫卿不是铁打的,她终究是人,还是个女人,并且现在身上也负了伤,楚雄嘴角又勾起了森冷的笑意,“给我杀!今日谁取得余莫卿项上人头,老夫便佑他后半生无忧!哈哈……”
听到楚雄这振振有词的承诺,众人又兴奋了起来,又准备第二次围攻,甚至更加凶猛和不顾一切。
余莫卿只知道专心应对眼前的人,毕竟时间有限,她必须赶快削弱这些人的攻击继续追上马车,她才不管楚雄怎么在一旁煽风点火,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松懈。可是不料她低估了这群人求生的心,她的蛇锁正准备发力,却不想几个精兵突然同时将利剑扔向了她这一个方向,正当她应付这几把利剑之时,脚下突然被人合起抱住。咬了咬牙,蛇锁正准备回锋解决这些人,可是手臂却也被人拉住了,正好抓住的是她正流着血的伤口,令她浑身一震,当即不能动手。
眼前还有人在不断靠近,见这招有效,纷纷都想靠此牵制她施展武功,所以更多的人已经准备扑了过来,余莫卿暗道不妙,当即心下一狠,闭上了双眼,正准备催动内力,汇聚一堂用以震开他们,否则自己当真是要被碾压成肉酱了。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感尚未出现,周边已经爆发出更加暴烈的呼喊声。
余莫卿第一时间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景象更令她一震。
只见原本合围她的护义军几乎身上都中了箭,于是纷纷撒手而去,躲的躲,逃的逃,根本不再管余莫卿是不是被杀死了。
有人增援?
余莫卿从刚才的杀戮中恢复,神色清明了太多,迅速回头看去,原来护义军外围突然出现了一批批身着铠甲之人,好似边疆骤然调回的士兵,手里拿着弓箭就朝着这群护义军射来,纷纷乱窜的护义军犹如街头鼠蚁,根本避之不及,一个个慌慌张张地躲避着乱箭。而身后天牢那处的浓烟更重,仿佛燃起的信号,昭告着此处的危险。
恐怕是天牢的火势太重,终于引来了宫中侍卫的注意吧,余莫卿轻笑,看今日惠妃还向何处逃去。
合围她的护义军一散,她转身便又朝着马车追去。可是正当她看向马车驶离的方向,她却微微蹙眉。
只见楚雄仍旧骑在马上,虽躲避着乱箭,却没有立即随马车离去,反倒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也不知是看到这批将士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着。
余莫卿冷笑,大抵是没想到增援这么快就到了吧,还想着一逃了之?
做梦。
余莫卿嘴角勾着笑,已经懒得去管楚雄的惊讶,正好趁他惊愕之余动手抢了他的马,便奔向马车的方向。
好在城门这一路的阻拦,马车还没有走远,余莫卿快要追上时,便开始勒令那马夫将马车停下来调头回宫。
那马夫大抵是被刚才的阵势给吓得不轻,正准备停车,谁料车内的声音倒是没有停歇。
“快走!父亲!不要管那个贱人!”
“你走啊!她要对付的是你!快走!”
“不!父亲,要走一起走!”
余莫卿刚停下马,准备接手马车,却不料马夫猛然一愣,人已经倒了下去,背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继而马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身着囚服,一个身着布衣,正准备跑走。
“站住!惠妃!站住!”余莫卿已经看到,那正是惠妃不假,那张不失气质风韵的脸庞,不加掩饰的傲然和娇纵,即便穿着还没来得及更换的囚服,仍旧也能认出。
只见她拉着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理会余莫卿的呼喊,下了车就开始跑,根本不想让余莫卿抓住他们。
余莫卿自然不会允许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可正当她准备跟去,却发现薛士毅突然双膝一软,一下便向前倒入。
“父……父亲!父亲!”惠妃被父亲突然倾倒的姿势给吓了一跳,搀扶着的手臂被这么一拽,自己的身子也跟着跌了下去,颤抖的声音充满着不可置信。
余莫卿神色一凝,连忙跑去观察,只见薛士毅胸口中了一箭短弩,正是她在天牢中差点被射中的样式。
“父亲!怎么会这样!不要!不要……”惠妃声音悲怆,隐约带着哭腔和焦灼,她颤抖地捂着薛士毅不断溢出血液的胸口,完全不知所措。
余莫卿并没有管惠妃的悲痛,赶紧抬头看去,还是那件灰褐色衣衫,腰带上纹着异样的图腾,冬郎俊朗中带着戾气的脸庞令人印象极深,果然站在不远处的一堵宫墙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抹别样的笑意,眼中满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而那把制作精良的弓弩又重新举了起来,这一次对准的,则是余莫卿的胸口,毫不留情。
“嗖!”
短弩攻速之快,余莫卿耳边听风,瞬时俯身避开,根本不将那短弩放在眼里。可是待她旋即落地,准备再看向冬郎,未料想冬郎并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反倒一脸轻松,略有玩味儿地看着余莫卿,随即收了弓弩便跳下了墙头,往皇城另一个方向跑去。
余莫卿蹙眉,不杀我了?
不对!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她看了看正跪在地上抚慰着自己父亲的惠妃,又看了看冬郎离开的方向,脑中迅速运转起来。
她疑惑着,魏承德死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冬郎既要杀魏承德隐瞒秘密,又要杀余莫卿,的因为魏承德临死前快要吐露的字眼和余莫卿手里的纸条。
可天牢里的侍卫和人犯呢?真的是冬郎做的吗?
如果说是为了进出方便一点?连余莫卿都能悄然潜进天牢,冬郎武功不差,自然不在话下,如此猜测未免牵强。如果是合谋薛氏救走惠妃?不,没必要的。冬郎既是跟着三皇子的人,应该不会好心到放惠妃一条命而赔上整个天牢里的人命吧?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那么现在呢?为何他要杀了薛士毅?
按理说,他既刚才对余莫卿有杀心,那为何不趁惠妃出逃之际等着余莫卿被责罚呢?毕竟刚才形势之紧张,余莫卿是没有机会拦下这辆马车的,如果余莫卿恰好又命丧其中,岂不是一举两得?再者,就算她现在追来了,最应该杀的不应该惠妃吗?如此一来,不论是编造余莫卿劫走惠妃又或是编造余莫卿提前杀害人犯这一类的谎话不是更加保险?既不要自己出面,也无须担心余莫卿不被问罪不是?反倒是先杀了薛士毅,留下惠妃让余莫卿抓?
可是,最关键的一点,刚才冬郎为何向余莫卿射来的短弩却没有在天牢中时那般致命?仿佛是故意放她一马?他不是想杀她灭口吗?冬郎的笑意又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三皇子指使他前来捣乱的,还是在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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