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于余莫卿略带试探的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虽双手还被那几个人钳制着,却正色了不少,只是放着余莫卿继续想其中始末。
余莫卿显然还在怀疑惠妃的用意,“可,这也不排除娘娘野心之大?古有吕后摄政,则天称帝,娘娘既然从圣上登基之时便在一旁帮扶,想来也是耳濡目染……再者,娘娘在太子背后几番操纵,如此运筹帷幄,说不准娘娘早就想……”
“不可能!圣上是本宫这辈子唯一的软肋,本宫有心害任何人,都不会害圣上!他是本宫的丈夫,本宫为何要置他性命于不顾?”惠妃迅速否决了余莫卿的话,“再说,若是本宫有此心,今日当朝的可就是我薛氏而非邢氏了,本宫早二十年前就可以做到,为何迟迟等到今日再动手?本宫涉身朝堂,也不过因为那是本宫丈夫的江山,本宫就算为他看管一阵子,何必要以他性命做抵押,你当真以为本宫有多喜欢那个破烂摊子?呵,嫡子相争不够,本宫再临插一脚?太子失势是真,本宫是闲的没事了?再者,本宫野心再大,何必用得着用这阴毒损招?是,本宫之前是蓄养精兵,并且调移了圣上身边几个老臣,确实意在削弱圣上的势力和威严,毕竟太子势力一倒,本宫深受波及。可是就算本宫觊觎高位,为何不选择更加保险的方法,哪怕是逼退圣上,也总比这落人把柄之为要好吧?有些事做了几次,任谁不会怀疑?你可别当本宫是傻子呀?还是说,连你自己都笨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呵,真不是圣上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惠妃边说着,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余莫卿眼神微凝,脑中立马运转,惠妃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证据却又是在容雍宫中搜出来的,她究竟想狡辩什么?
“那娘娘当初为何要签字画押?以娘娘的性子,不是应该僵持到底,立刻禀明圣上吗?怎么会允许自己被囚禁此地,直到臣女前来押送娘娘才说呢?”
“哟,余莫卿,你到现在还给本宫装起糊涂来了?”惠妃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一副不屑模样。
“娘娘此话怎讲?”余莫卿紧盯着惠妃那张忽阴忽晴的面庞,心中已感知到一丝不妙。
“芳华殿纵火之后你不就迫不及待地出狱查案子了吗?本宫倒好,偏偏被囚禁在殿内,不仅不得出入,并且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本宫几番派了宫人去求圣上禀明实情,可圣上连一面都不肯见本宫,肯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又是诬陷了本宫哪个莫须有的罪名?呵呵……等到公审之后,刑部直接送来一封认罪书,本宫可不得签字画押吗?呵呵,你如今假惺惺模样,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当真以为本宫信了你这个小贱人?”
“你说什么?”余莫卿满眼危险的气息,脑中一根弦崩塌得很快,“什么叫娘娘可不得签字画押?难道……还有人逼迫娘娘认罪?”
“呵,你倒是谨慎得很,自然不会逼迫本宫了……”惠妃冷笑,“可那认罪书上为何半分不提本宫的证词?甚至连公审的内容都不曾公布半分?啊?当真以为本宫久居后宫就不知道刑部那套人前人后的运作了?难怪了……连本宫毒害圣上这种罪名都能编得出了,还怕你再诬陷本宫什么?也难怪,难怪圣上旨意来的突然,更是龙颜大怒,根本不肯见本宫半面……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谁知道你又嫁祸了本宫什么罪名?还百般瞒着本宫,让本宫在不知情的时候签了字,如此一来就算本宫解释也都是百口莫辩呀?哈哈,妙!当真是绝妙!本宫真是佩服你这个贱人,手段真是不一般的高明,对付本宫都如此计上有谋,杀得本宫片甲不留,难怪当初太子尚未反应,人都在天牢里等死了……呵呵。若不是本宫尚且没办法见人,否则本宫早就告发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了!你现在给本宫当好人,怎么?是嫌本宫下场不够惨?还是存心看本宫笑话呢?”
惠妃面色戏谑,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凉,仿佛是在为自己最后的行程践行,即便对未来已经束手无策,她也决不允许自己败在任何言辞上。
余莫卿面色肃然,脑中却已是轰然作响。
怎么会这样?
什么叫认罪书上半点公审的内容都未曾公开?按她原本对刑部的了解,公审虽没有让惠妃出面,那是因为罪证确凿,也不容惠妃作人证为自己辩解,也是防止薛式一族知晓了宫中形势有变,以免不测。再者,即便惠妃未到公审,可认罪书上理应是列举了各项罪名,以便鞭策警示疑犯,继而让疑犯签字画押,这才能存放留档,以便查看或翻阅。再者,就算圣旨是同时下达,意思大多与与公审呈堂的罪证不无出入,但惠妃竟然对自己真正的罪行一概不知。
还有为何惠妃一再强调自己并没有毒害圣上?难道她真的没有下过毒吗?可那些证据并不会骗人啊,而能将芳华殿失火和圣武帝中毒之事也恰好只有惠妃这一个契机,可惠妃如今敢承认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却偏偏不认下毒这一件,看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呀?
这又是为何?
难道有人从中作梗?
可是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能把主意打到圣武帝身上?又是谁猜得到惠妃会出如此大的手笔,由此再将罪证放入容雍宫?
余莫卿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尤其是失神的双眼已经开始出现模糊。
“余莫卿,你不要告诉本宫,你不知道这些呀?还装呢?放心,这里没有别人,反正本宫待会儿就要被送去刑场了,死人是不会出卖你的,你还能继续打着你的算盘……”惠妃看出余莫卿的失神,不禁嘲讽道。
“娘娘,臣女确实不知,”余莫卿如实回道,“圣上提前释放臣女,只说让臣女查案,期间只负责收集证据,公审之时也只做辅证,并不参与辩供,而后一切程序只有刑部负责,直到臣女今日押送娘娘前去刑场。”
余莫卿自认为没必要对惠妃撒谎,正如她对于惠妃的罪行说到底有推波助澜的功效,但归其本因还是逃不开惠妃真正下过手,否则也就抓不住把柄了。但惠妃对圣武帝感情看起来也比不比谁差,难道真的另有其人?
可是就算有别人,还会有谁能这般布局谋划?甚至这般悄声无息瞒过众人?
余莫卿不禁回想起来,好像从她开始调查之时关于惠妃是罪魁祸首的消息便已经放了出来了,除却她找来的那个假扮的道士指引圣武帝将视线转移到惠妃身上,宫中更是人人自危,恐怕根本就没有细想过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吧。
可是转念想,惠妃那时候也已经被软禁了吧,也就是说她那时也听不到宫中任何一点传言?余莫卿不仅思索,难道是圣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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