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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午夜惊魂
    “是不是你!”
    容雍宫阴冷的宫殿里回荡着惠妃尖细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夹杂着盛怒,足以令宫内所有宫人心生惧意。
    那被抓起衣领的宫女很是害怕,秀气的脸上早已密布恐慌,见惠妃发问,连忙摇着头否认。
    “贱人!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告诉了别人将证人给带走了!是不是你向外面谣言本宫当年谋害妃子!残害皇嗣!是不是你!啊?本宫辛辛苦苦养着你们这群白眼狼,如今就这么对本宫?啊?胆子肥了是不是?”惠妃严声质问,原本妩媚的脸庞如今满是狰狞,根本不给人退路。
    “没有!没有娘娘!奴婢没有!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那宫女剧烈的摇着头,颤抖的声音已经透露自己的恐慌,根本不敢反抗。
    “不是你?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不是你为什么如此惊慌?不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本宫?你想躲去哪儿?是不是还想着去救天牢里那个贱人?啊?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气,想要扳倒本宫?啊?”惠妃根本不相信,声嘶力竭的模样实在可怖,赤红的双眼一片杀气,根本不将那宫女当人,“就是你!就是你个贱婢!贱婢!本宫白养了你这个贱婢!”
    话音刚落,惠妃的手已经松开了宫女的衣领,而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在那宫女的脸上轮回掌掴起来。
    一边打着宫女与那贱人有些相似的脸庞,惠妃心中一边想着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事情。
    自从余莫卿被关天牢,她自以为已是尘埃落定,余莫卿定罪是早晚的事,而人证物证自然不用说,她只要把人带到,余莫卿何曾还要命活?
    可是事实却出乎意料,当惠妃派了人将自己手里最后的把柄带来,却只得到人去楼空的消息。而圣武帝正派去城内仔细查探当日骚乱的证据,城内百姓却也只是看热闹的人,并找不到能够指证当日制造混乱的人,而她原本派去的人手却是消息全无,根本无迹可寻。再者,她派人提交上去的一份有关谋逆的物证却遭到朝中多方大臣的质疑,硬是被圣武帝极力压到了最后,暂时不做评判,只说继续搜查相关人员,只将余莫卿看押天牢待审。
    可是人人皆知这些证据候不得多时,否则余莫卿的罪名什么时候才能被判?时间拖得越长,余莫卿得到的时间就越长。可是既然想要将余莫卿拉下马,惠妃的时间就不可多得。
    然而正当这时,她手中最关键的人证却也没了踪影,就连她关押了一个十七年的女人也同时没了人影,这让她如何是好?她更是派人去查,却依旧没有消息,而当日她派走的魏承德也同时失去了联系。
    如今不上不下,她的盼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大海边缘,何时才能触及?而她更明白,一旦余莫卿再次出牢,那便是她即将面临末日的时刻。
    不能!绝不能!
    她绝不能给任何人这个机会!她既早已决定斩草除根,怎能让任何人挡在她的路上?
    这样想着,惠妃眼里的血色更深,手里积攒的力量也更加强硬,每每动作幅度也很大,早已将眼前的宫女打的不成模样。
    巨大的声响比任何声音还有刺耳,吓得周围的宫女只能跪着叩头,任自己脆弱的身体随着几声辱骂而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却也不敢为那个倒霉的宫女求情。
    那宫女被打得太狠,脸上已经红肿了一片,脸色痛苦不堪,眼里满是泪水,嘴里才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声,却见掌掴的手下手更重,更不敢发出声音,死死闭着眼,咬着牙,依旧不敢反抗。
    “你们这些贱婢,分明都是狼心狗肺!是想折磨死本宫啊!呵,现在好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帝王江山,你们就等着!统统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啊?是本宫立足后宫二十五年,才有你们一席之地,现在竟胳膊肘往外拐,还帮着别人?贱人!你们这群贱人!活该统统被野男人给作死在乱葬岗,也没有人来给你们收尸!贱人!”惠妃长袖一挥,修长指尖将跪在地上的宫女统统指了一遍,恶毒的声音在偌大容雍宫久久回荡,像是无法驱散的怨灵,令人背后发凉。
    然而不管再怎么骂,惠妃还是不满足,雍容脸庞上的怨恨还没有退散,刚斜靠在豪华的软榻上,抿了口茶水缓口气准备再破口大骂,殿外传来了通报之声。
    只见黄玉全急急忙忙从殿外跑了进来,面色很是紧张。
    “什么事如此急急慌慌?不成体统!”惠妃才放下茶杯,睨眼看向还没来得及行礼的黄玉全,语气很是不满。
    “娘娘!娘娘!不好了!”黄玉全毕竟也是一大把年纪,急着喘了口气。
    “怎么了?”惠妃已经听出黄玉全语气里的恐慌,但还是端着自己的架势。
    “圣上……圣上他……刚才那边说了,圣上头疼得很,现在也不能下床,急着请娘娘过去安抚呢!”黄玉全迫不及待解释起来。
    “呵,怎么?他还想着本宫过去服侍着?不是都有个天降神人的道士了吗?如今还想得起本宫?”惠妃冷笑着,眼里丝毫没有同情。
    “娘娘,话不是这么说。那道士也只是圣上一时听信谗言信以为真罢了,还不是得请着娘娘过去照顾着……娘娘想,何不趁此机会安抚安抚圣上,没准天牢里的事……可不就迎刃而解了?”黄玉全好心劝道。
    “听着倒是不错。呵,本宫就去看看,那道士还想整出什么幺蛾子事来……”惠妃美目微转,嘴角冷漠的弧度却也没有放下,“当真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上,否则本宫立马下旨处死那个胡言乱语的臭道士,整天狐媚子劲儿迷惑圣上,那些江湖之人统统一个德行,早该下地狱了!”
    终于收敛了神色,惠妃深吸了一口气才从软榻上起身,整理一下仪容,又睨眼看了下仍旧跪在地上的宫女们,“你们这些人给本宫在宫里好好候着,谁敢踏出容雍宫一步,本宫便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冷哼声再次吓到了这些柔弱的宫女,纷纷俯拜而下,谨遵惠妃的命令。
    惠妃傲然转身,狠狠甩袖,随着黄玉全便出了容雍宫。
    再到圣武帝就寝的永瑞宫,惠妃已经意识到事情严重到了哪一步。只见永瑞宫外重兵在守,丝毫不比容雍宫外那批精兵要差,而更令惠妃心中咯噔一下的是,从永瑞宫外几个宫人的口中,已有几个重臣来来回回被叫进叫出了好几次。
    惠妃恢复了神色,勉强打起精神,向一旁的宫人打了招呼,便随宫人走了进去。
    待到龙床一旁,惠妃已经看到盖着明黄锦被的圣武帝气色很是差劲,而一旁的药碗里浓稠的药汁着实难看,苦涩的味道更是弥漫一室,令人闻之变色。
    “圣上?”惠妃轻声唤道。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虚弱的气息声,惠妃不禁扭头向一旁的宫人了解了一下圣武帝如今的状况。
    “……陛下龙体实在虚弱,如今又不知发了什么脾气,连药也不肯咽下,还是有劳娘娘了……”
    “这是本宫分内的事,你等出去候着吧……”听完宫人的话,惠妃眼神顿时一冷,随即坐到圣武帝旁边。
    正当她准备端起碗喂药,却突然看到那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微弱的声音猛然在寂静幽冷的殿室内响起,像极了一记敲打的佛钟,狠狠敲打在了惠妃心上。
    “阿冉……阿冉……”
    一遍一遍,一声一声,轻声的呼唤带着思念和愧疚,一次次回荡在空旷的殿室里,一次次敲打在别人的心上。
    看着那张已经步入苍老的睡颜,惠妃握着汤匙的手指不禁收紧了许多,眼神也更加冷然,嘴角勾起的弧度是那么凄凉和怨恨。
    惠妃极力掩饰住了自己的脸色,好不容易克制住,才继续若无其事的说了几句劝导的话,又将药艰难地喂进了圣武帝的嘴里。待最后一口药汁被咽了下去,她将碗“啪嗒”一声放了下来,面色很是难看。又坐了一会儿,见圣武帝睡得很沉,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起身准备回宫。
    却不知,在惠妃转身之际,龙床上的原本虚弱的男人却微微张来了双眼,看着那一抹即使稍有年龄却依旧不**材的女人的背影,神色愈渐幽暗。
    夜色降临,偌大的容雍宫在昏黄的灯火中显得愈渐森冷,连守宫的宫人都不敢随意走动。
    而宫殿最里处的寝殿中,一袭凉风骤然从开着缝隙的窗口幽幽飘了进来,吹向了那隔着层层帷幔的床上。挂在床头的流苏随风摆动,偶尔发出几声呜咽,像极了深宫里的怨妇。
    而床上那个身穿鲜红寝衣的女人不断变换着睡姿,扭动着不安的脑袋,一下向左一下向右,细长的眉峰聚拢,嘴唇一直紧抿着,面色很是古怪。
    往事像是一涌而出的潮水,迅速在脑中来回冲刷,将那些曾经躲在阴暗角落的真相全部解剖,血淋淋扔到了眼前,让人根本避之不及。
    而当事人却还在梦境里苦苦挣扎,直到一阵铃声传来,梦里的人才勉强睁开双眼,突然被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衫所警醒。
    揉了揉双眼,床上的帷幔层层叠叠,忽飘忽掠,背后总有一团白色在不断移动。又不知何时帷幔被撩了上去,让那抹白色身影愈加凸显。睡眼惺忪的女人揉了揉眼,那里分明是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你是谁?”身穿寝衣的人坐起了身子,不禁发出疑问。
    那抹白色的身影却久久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坐在床上的女人蹙眉,妩媚多姿的脸上闪过愤怒,“深夜擅闯本宫寝殿,该当何罪?你再不说话本宫便喊人了!你到底是哪个贱人?”
    然而那抹白色犹如没有听到一般,根本没有反应。
    女人面色染上一层愠怒,正准备下床一探究竟,却见那白色身影终于肯抬起头看向这边。寝殿的窗户也不知何时被掀了起来,一阵月光打了过来,照亮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
    眉目如画,朱唇含丹,却是苍白面色,涣散目光。那女子轻轻侧头,微挑眉梢,嘴里轻轻哈出了一口气。
    那模样入眼,惠妃瞳孔猛然收缩,颤抖着用手指向那边,“你……你……”
    “娘娘,别来无恙……”虚无的声音从那朱唇传出,像是来自地狱里的幽火,足以点燃那颗波动的心。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惠妃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问了一句,却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不正是娘娘吗?害得妾身好惨!妾身好惨!”那女子眼神凄怨,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床上的女子。
    “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是自己跳井自杀的,休得狡辩!”惠妃矢口否认,手却紧张地抓紧了锦被。
    “是吗?妾身狡辩了吗?来得及吗?娘娘怎么不看看,妾身脖子上的印记,身上的伤,不正是娘娘所赐吗?”女子幽怨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愤恨,在寝殿里来回萦绕。
    “你个贱人!瞎说什么呢!本宫何曾做过那等子肮脏下作之事,都是你个贱人自己**不堪,竟然背着圣上做出越轨之事,果然不要脸!”惠妃眼神里充满恐惧,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再说,芸冉早就死了十几年了,你分明就是假扮别人,想要祸害本宫!本宫才不知道你是何人!还不快速速滚开!”
    “是吗?娘娘,你好好看看,妾身这张脸,你当真不知道妾身是何人吗?娘娘,娘娘,你仔细看看,好好看看,这张脸,你真的不记得吗?”那抹白色身影声音愈渐痴迷幽怨,散落的墨发被重新别在了耳后,再次露出那张秀丽清美的脸庞。
    惠妃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却还是故作镇定,“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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