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本宫差点忘了,现在该叫三小姐一声将军夫人……夫人自己说,宫里派去的人可是当场搜出来的证据?本宫在这儿可没胡编乱造吧?”惠妃勾唇,讥讽的笑容丝毫没有遮掩,眼神却如此冰冷,笃定的语气仿佛她就在当场。
“是吗,余莫卿?”圣武帝脸上丝毫没有意料中的怒意,反倒略带兴趣的看着余莫卿,眼中有股期待着什么不同的答案。
“圣上,臣女不想骗你,的确是在臣女的嫁衣中搜出来的私符。”余莫卿承接着圣武帝那层令人捉摸不透面具,很是镇定地回答。
“呵,承认了吧?夫人当真大胆,圣上好心好意允许赐恩,让夫人以公主的礼份入住庆阳宫,夫人竟敢偷盗私符?当真是不把我皇家看在眼里,该当何罪?”惠妃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余莫卿退路。
“娘娘言重了,臣女向来恪守本分,分毫不敢逾矩,庆阳宫中太后也丝毫不曾向臣女透露过私符位置,臣女居于偏殿,如何偷盗?”余莫卿语气平淡,但反驳的语气很是坚定,“再者,臣女即便偷盗私符,又所为何事?”
“呵,夫人也知道本宫这几日身体抱恙,连策礼之日都难以前去,又如何知晓夫人以何计策偷盗私符?”惠妃冷笑,全当余莫卿说的话是胡搅蛮缠,“再说偷盗私符,于城内制造骚乱,夫人之心昭然若揭不是?还用本宫说吗?”
“娘娘是否有所偏颇?臣女进宫几日虽未离开庆阳宫,但私符贵重,其所在之处必定守卫之多,臣女孱弱之躯,如何躲避守卫的监视?”余莫卿反问。
“是吗?夫人未曾离开庆阳宫中,可也没说未曾离开过自己所住之处呀?再说私符周围守卫的确多,可谁知道夫人是否拿着鸡毛当令箭,悄悄遣开了守卫呢?”惠妃侃侃而谈,却一副确信的模样。
“以娘娘之见,臣女岂不是要有进宫的预谋?可是臣女才被赐婚,尚未准备妥当,宫内才下以公主之礼下嫁,臣女如何知道自己即将入住庆阳宫?两日之短,臣女既要学习礼仪,又要进行策礼,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偷盗私符?”余莫卿不卑不亢的抬着头,提出的疑问必定有理有据,丝毫不给惠妃诬陷自己的机会。
同样,安静听着两人辩驳的内容,圣武帝面色难测,只是仿佛预见眼前即将有一场大戏发生,眼中竟有些期待。
“夫人别急着发问,本宫也不过是派了人去看押夫人进宫,又怎了解夫人作为?况且私符就在夫人嫁衣之中,夫人作何解释,都太苍白了。”惠妃挑眉,好似余莫卿被定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嫁衣并非臣女所持,临到婚前礼官才拿来试穿,臣女再笨,何必将私符放在贴身之处,等着别人来查?”余莫卿再次反问,她自己虽没有想过这一层,但不代表惠妃就可以拿此事来诬陷她。
“是吗?可是那礼官不正是太后娘娘特意从礼宫中特意挑来的吗?夫人此话又是何等意思?”惠妃不急不缓,也一一挑出疑点质问,“又或者,夫人知晓是有人陷害,能提供人证?”
余莫卿面色平静,心中却忍不住冷笑,她就知道惠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点,包括香叶。她现在更确信,香叶就是惠妃派来的人。即便说香叶这些礼官皆是太后特意挑出的,然而又怎么避免惠妃收买人心呢?当日在宫中,除了香叶也再没有人能离那套嫁衣更近的人,再者如今香叶被她的人控制,她也万不得将香叶交出来,所以提到人证,她根本也无人能证。
“怎么?夫人无话可说了?”惠妃高傲的声音再次响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余莫卿,一脸得意。
“臣女当夜早早睡下,所以宫人都退居门外,自然也无法为臣女作证,唯有证明臣女未离开过庆阳宫罢了。”余莫卿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淡淡说出自己的心绪。
“是吗?余莫卿,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狡辩?”惠妃冷笑,眼神愈渐犀利,“呵,是本宫忘了,反正你谋逆之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是吗?”
此言一出,余莫卿不禁抬眸看向惠妃,“娘娘是何意思?臣女怎么听不明白了?”
“哦?夫人当真听不明白?”惠妃冷声问道,妩媚的眉眼背后却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刃,稍不留神就可以见血封喉。
“臣女并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余莫卿依旧故作愚钝,一双透澈的眸子正与那双犀利的媚眼径直碰撞。
“余莫卿,你可别把本宫当傻子,三年觊觎,怀恨在心,你心中藏的那点城府可真是不简单啊?既然做了,却如今不敢当?还真是不将我皇家放在眼里啊……”惠妃沉声,嘲讽之声异常刺耳。
“余莫卿,朕知道,你或许对三年前那场误判耿耿于怀,只不过毕竟时过境迁,太子也得以审判,有些事情你便不需顾虑,所以你更没有必要隐瞒一些不该隐瞒的……”许久没有发声的圣武帝突然开口,仿佛也确信余莫卿有所谋逆一般。
余莫卿眸色不改,心中倒腹诽起来,圣武帝果然对她怀疑之大,恐怕从太子出事之始就自己对她很不放心了吧?
可是这又何曾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因此卷入朝堂,被迫走上不得已的道路,而到头来,高位者从始至终就没将她的反抗放在眼里。若她知晓皇家早有此等下作的想法,早该在反抗太子之时就对整个皇家也下手了,她何曾将这皇朝放在眼里?何曾对高位有过觊觎?可为何偏偏要将谋不谋逆与她并论?
“可是圣上,臣女究竟隐瞒了什么?”余莫卿收起心中抵触的情绪,昂首反问,眼中一片浑浊。
圣武帝没想到余莫卿可以这般倔强,神色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隐瞒什么,你自己心中不清楚吗?”惠妃没等圣武帝开口,便抢在前面又对着余莫卿一阵嘲讽,“余莫卿,别以为你只赖着这次偷盗私符一事开脱,当真以为无人知晓你曾经做过的下作事?”
惠妃态度强硬,可余莫卿丝毫不领情,反而有了底气一般,“所以今日将臣女带进宫来审问,又是为了什么?娘娘既然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定罪臣女?”
惠妃被这么一问,当即一愣,随即将眼中的思虑统统遮掩,继续娇纵的表情愈渐放大,“这证据可以稍后再议,可人总不能先跑了吧?只有你人在宫中,圣上才能更好下旨定罪,以免你一个鬼把戏使了,人都没影了,到时候还等着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所以,娘娘这是先斩后奏,连证据都不充分吗?”余莫卿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稀疏普通的事。
“呵,这自然是经过圣上准许,否则本宫怎么有资格动用人手来逮捕你?”惠妃自以为得意,忍不住嗤笑。
“那么臣女斗胆,但求圣上,容许臣女单独与圣上说几句话。”余莫卿眸色一沉,将视线重新定在圣武帝身上。
圣武帝一开始还有饶有兴趣的听着惠妃与余莫卿一来二去的对驳,虽对其中也有疑问,但却也没想过余莫卿敢如此开口,眼神不禁一紧,随即扬了扬唇角,“余莫卿,你觉得朕会同意吗?”发出是嗓音是成年男子独有的低沉,却也是那个令人遥不可及的傲慢。
“余莫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圣上龙体尊贵,岂能与尔等身负恶罪之人共处一室……莫不是你有心祸害,竟想故意遣走本宫?”惠妃同样也无法了解圣武帝的想法,更不知道余莫卿想要说什么,但她知道她绝不能让余莫卿和圣武帝共处一室,否则她必定功亏一篑。
“怎么,娘娘很怕臣女和圣上单独相处?”余莫卿冷静问道,“臣女手无寸铁,娘娘难道怕臣女会对圣上不利?”
“呵,本宫怕什么?你一介庶民,当真以为皇宫是你想乱来就乱来的地方?本宫只怕你妖言惑众,让圣上错信你等谋逆之人。”惠妃甩袖冷笑,一副不将余莫卿放在眼里的模样。
“可那是娘娘的心绪,却并非圣上之意。”余莫卿面色不改,看着圣武帝的眼神异常坚定,“臣女从将军府被抓,一路进宫从来都是受胁听别人所言,却未能自述己证,圣上圣明,自有一番判断,如能听臣女一言,也不会随意篡改意愿不是?再者,臣女人就在这儿,不会长着翅膀飞走,外面是个个健壮守卫,但凡臣女心生歹意,圣上一下令,臣女也是插翅难逃,想来臣女不至于这般愚蠢吧?”
“呵,余莫卿,朕现在有点知晓,为何三皇子为何当初要力荐你入朝了……”圣武帝令人无法琢磨的脸庞扬起一抹玩味儿的笑,略带岁月痕迹的模样中隐隐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邪魅与老辣。
听到圣武帝这般说,惠妃心中咯噔一下,垂在身旁的修长指尖不禁捏了捏袖口,很是紧张,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劝阻道:“圣上明鉴,怎可听从此女之意?”
“你先出去,朕要听听她究竟想说什么。”圣武帝果然开口,示意惠妃先出去。
“圣上,臣妾……”惠妃面色染愠,又想劝阻。
“不用说了,出去。”圣武帝面色一冷,语气生冷。毕竟是帝王,何曾将任何人的劝阻放在眼中?
惠妃无奈,忍不住抿了抿唇,一副委屈模样。
“记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圣武帝又吩咐了一句。
“那臣妾先告退……”惠妃极不情愿的回道,然而捏紧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又见余莫卿面色冷静,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甩袖离开。
房门被关了起来,惠妃的身影瞬间从昏黄的内室里消失,只留下面色绕有兴趣的圣武帝和继续跪在地上的余莫卿。
“余莫卿,现在只有朕和你两个人,你准备好说什么了吗?”圣武帝挑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当日猎场之上眼前瘦弱女子的确撼动了整个大昭皇室的眼光,他不得不承认,这曾经国都盛传痴女如今的确换了副模样,而她身上的气势和坚硬,甚至令他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尤其是那张清丽中带着凌厉的脸庞,更令他记忆犹新。
直到确定房门被关上,余莫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想来圣上从猎场之处就对臣女有所怀疑,是吗?”
“你觉得呢?”圣武帝向来不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静静地等着余莫卿解释。
“臣女知道,圣上不仅对臣女心存怀疑,更对惠妃娘娘有所怀疑,是吗?”余莫卿眼神犀利,仿佛圣武帝的心思同样是摆在台面上,显而易见。
圣武帝危险的眼神直视余莫卿,仿佛是思虑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很是低沉:“妄自揣度圣意,余莫卿,你胆子不小……”
说着,圣武帝拿起一旁那件被发现藏有私符的嫁衣,然而嘴角的笑意却暴露他并不在意的心绪。
“圣上过奖,若无此等肝胆,臣女三年前就该死在护女院里了……”余莫卿跪在的地上的双膝已经发酸,但看到那件鲜红嫁衣,心中那股无法熄灭的热火又在重燃,甚至更加勇猛。她咬了下牙关,眼神更加坚定,她想要得到的更多,就带着不怕死的心情赌上最后一次。
“圣上敢将暗阁交到臣女手中,又为臣女赐婚,臣女私以为,圣上之意并不止为了安抚臣女,也并非要臣女联络与太子曾经部下的关系,那臣女再斗胆,和圣上打个赌如何?”女子幽深的瞳孔犹如一望无底的深渊,蛊惑着每一个想要窥探其中的人。
“赌什么?”圣武帝挑眉。
“江山。”余莫卿嘴角轻勾,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异常清晰。
圣武帝微微眯眼,精明的脸庞被内室飘摇的灯火照得忽明忽暗,然而那双犹如狐狸般的眼眸已经燃起一阵幽火,仿佛要牵引至整个大昭皇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