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本沧桑的脸上立马泛起愤怒,原本无神的眼神也染上了仇恨的幽光:“你这个贱人!贱人!”
“呵,邢天赐,你现在只是个和我一样的庶民,有什么资格骂我身份低微?”见太子脱口就骂,余莫卿要没必要再尊称他,顺便提醒一下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太子那尊贵之躯了。
“邢天赐,你现在尝到了什么叫绝地反击,什么叫卷土重来了吧?”余莫卿轻挑眉梢,侃侃而谈。
“你说什么!”太子双眼充满血色,狠狠瞪向余莫卿,“本宫是太子!你个贱人见了本宫还不快行礼!”
“我说什么,难道你没听见吗?”余莫卿轻笑,“邢天赐,一个快要流放边关的庶民,见了我相府千金,难道不该行礼?反倒让我来给你行礼?”
“你说什么!流放边关?”邢天赐用力吼了出来。
“嘶……”余莫卿故意装作耳朵疼,揉了揉耳朵,“邢天赐,尽管吼吧,这天牢最深处两面都是铁墙,再大的回声也就你自个儿听得到,你就那么想把自己耳朵给炸了?呵……”
余莫卿并不介意吓吓邢天赐,她本就是要将当年所付出的代价统统讨回来。正好有邢天熙做掩护,她便趁着夜色,换了一身夜行服偷进了天牢之中。毕竟他这个单独的牢房就是为了关押重要犯人,四周所建都是防止犯人逃脱和吼叫的,所以任邢天赐再怎么喊,也没有人听得到。再说她穿过那一排牢房过后,便迷晕了这里看守的侍卫,根本就没有别人会听到邢天赐苍白无力的呼喊声。
“你个贱人!”邢天赐已经找不到别的话说了,只能在嘴上骂着余莫卿。
余莫卿并不以为然,眼神更加戏谑,故作惊讶道:“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圣上下的旨意到底是什么啊?”
邢天赐瞪了余莫卿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本宫说,父皇到底下了什么旨意!”
“圣上下旨,太子邢天赐骄纵猖狂,私藏金矿,贩卖私盐,秋狩造反,谋逆朝堂,罪当处死。”余莫卿一字一顿,凤眸紧盯着邢天赐那张听到旨意后惊恐的面孔,
“不可能!不可能!父皇是最宠爱本宫的!怎么可能下旨处死本宫!不可能!”邢天赐挣扎着,想要从那扇牢门伸出手掐余莫卿。奈何他四肢皆被栓了铁链,根本够不着余莫卿,只能晃荡着链条发出刺耳的声音。
“邢天赐,别急啊,我还没念完呢……”余莫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然……圣上念及父子之情,判半年牢狱之刑,随即流放边关,永不召回……”余莫卿语气森冷,不带有一丝同情,眼神更是冰凉,仿佛要透过那扇小小的牢门将太子盯得心生寒意。
她何曾忘记过,当年猎场之上,瑟瑟寒风将她原本那颗鲜活的,求生的心给吹散,猎旗飘飘,她原本就无心大昭皇室里的腥风血雨,奈何是太子硬将她拉进了一只脚,之后她便再也没逃脱过太子的陷阱。她的尊严和自傲,她的亲人和爱婢,统统被太子所践踏,一分情面都未曾给她留过。邢天赐的自负和自大,甚至超越了圣武帝的阴险,直接碾碎了余莫卿最后一丝光明。
但余莫卿从不后悔,从不后悔她踏上这条路,她至今所经历的一切,即便她觉得艰辛不易,可是是太子逼迫她的,她要变得强大,她要让别人不再俯视那个曾经一无是处,懵懂不知的瘦弱身躯,她要每个人都正视,谁都不能再伤害到她,包括她身边想要保护的人
而此时太子脸上的表情正是一片惊恐,这一点则令她心中很是愉悦,实在是解气。
邢天赐听完余莫卿的话,几乎瘫坐下去,嘴里不但喃喃:“你骗本宫!你骗本宫!你这个贱人!贱人!去死吧!”
“去死?”余莫卿眼神一凝,冷傲看向那扇牢门里慌乱的面孔,“邢天赐,你现在,还有资格让别人去死吗?呵……”
不屑的冷笑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穿了邢天赐那颗自欺欺人的心,但他依旧死心不改:“放屁!本宫立马叫玄矢过来杀了你!你个贱人!贱人!”
“呵,邢天赐,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就和玄矢临死前一样,也是一样的愤怒和不满……可是那又怎样?你们还不都是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我,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接近你们,一步一步剥开你们那层虚伪的面孔,凌迟你们真实的**!”
“你做梦!”邢天赐无言反抗,但嘴里也不肯罢休。
“邢天赐,这不是做梦,这是事实啊……哈哈……邢天赐,你感受过吗?那种将人的喉咙,用锋利的刀剑,或者匕首,一下,就一下,‘噗嗤’,那些鲜红的颜色,你见过吗?多么诱人啊?啊?哈哈,我现在还记得呢,玄矢惊恐的双眼,无力的身体,啧啧,那感觉,真是爽啊……”余莫卿的表情现在很丰富,不断向邢天赐传递她对玄矢的残忍和自己的满足,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你杀过人的?不是吗?那些被你折磨死的人可不少啊,你自然有过这滋味了,呵……也对,解决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理所当然,不是吗?这就是你所信奉的教条吗?那些让自己不爽的,不开心的,威胁自己的人,统统都得死是吗?尤其是那些发现你在圣武帝背后的小秘密的人,全部都要被你所处决吗?还包括他们的亲人、朋友,你都想解决,不是吗?斩草除根,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不是吗?呵呵……可是,是谁允许你这样做的!这样草菅人命!这样骄傲自负!你不过是一朝太子,还不是天王老子,凭什么践踏别人!你有什么冲我一人来,凭什么拉我的二姐和水禾下水!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最后一句话,余莫卿几乎吼了出来,眸色阴狠而暴戾,因为想到水禾的死和二姐的嫁人,她只有一遍遍的悔恨和内疚,也更痛恨太子的阴险歹毒,竟靠楚世昌设计她的亲人。
太子明显被余莫卿的控诉和充满杀气的脸庞所吓到,根本不敢反抗一句,愣愣的看向余莫卿。
但想到现在太子的下场和处决,余莫卿又没有那么痛苦了,她恢复了冷色,轻蔑一笑:“不过,呵……邢天赐,你现在是阶下之囚,一个即将流放边关之人,我用得着和你动怒?呵……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邢天赐早已漆黑肮脏的手紧抓着牢门上的铁栏杆,瞪着一双浑浊的眸子:“不可能……父皇,那么宠爱本宫!不可能会下旨的……”
“不可能?”余莫卿一展眉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断放大,“反正你都要在这天牢待到天昏地暗,又与我何关?”
太子被她的话所气到,又猛地想到余莫卿怎么会来天牢:“不!你个贱人!你私闯天牢!本宫要向父皇告发你!看你在这里耀武耀威!”
“呵,”余莫卿不禁笑出声,一脸戏谑看向邢天赐,“邢天赐,你怎么这么傻?不仅认不出我就在你身旁,现在连这些‘礼尚往来’都忘了?”
“你想干什么!”邢天赐听出余莫卿戏谑的语气背后藏着令人背脊发凉的意思,不禁向后撤退。
未料到他才向后迈开一个步子,牢门处便伸来一只纤细手臂,狠狠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立马大喊大叫起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恐惧,“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礼尚往来’啊?呵呵……”余莫卿轻笑着,用一种慈祥的表情看着邢天赐,“你曾命玄矢推我下水,命冯淑媛折磨我,派东卫阁追杀我,我身上的疤痕和伤痛,全都那么真实,令我难以忘记啊……这‘礼尚往来’嘛,同样,我也要还你一记大礼,让你看看,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终身难忘……”只见余莫卿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正在往邢天赐的脖子上移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快来人啊!刺!救命啊!有人刺杀本宫!”邢天赐被那根银针吓得不轻,禁不住喊了出来,模样很是狼狈,还一个劲的挣扎着想挣脱余莫卿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
“放心,你不会死的……”余莫卿一双魅惑的凤眸透着丝丝寒光,语气转而轻柔而缠绵,素手一直不放邢天赐的衣领,并将他越往牢门上抓,“你只会,生,不,如,死……”
邢天赐只觉脖间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直到冰凉的刺痛从脖间蔓延,衣领突然被松开了,同时他也跌倒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上,原本涨红的脸色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刺痛和冰冷。邢天赐不断打着颤,全身痉挛,胸口处则像是一个打了结的绳子,阵阵绞痛,他不断呻吟:“救救……救命!救我!救……”而喉咙却犹如被什么堵住似的,根本开不了口,只能化作一阵一阵对疼痛的解释。
看着邢天赐承受这般疼痛的狼狈模样,余莫卿不禁嘴角一扯,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身收了银针,便离开了天牢。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见邢天赐的,她本想好好待在邢天熙那儿聊聊天,结果七聊八聊,又带着阿若娜,三人聊得太开。然后阿若娜了解到太子对余莫卿的暴行,便提议整整太子,反正她这人向来帮着永夜,现在余莫卿又和永夜关系紧密,所以她也照顾着余莫卿,索性私下送了余莫卿三根针,说上面又令人生不如死但又不会致死的毒物,让余莫卿看谁不爽就去扎。结果她灵机一动,想着太子就在皇城中的天牢里,所以她便带着针就来了。
结果一用,便是邢天赐这般模样了。余莫卿暗自一笑,吹灭了周遭的火光,又原路返回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平阳宫奔去。
谁料余莫卿刚离开不久,又有一道黑影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天牢,也正是来到了邢天赐所在的这一间。
男人同样听到了邢天赐痛不欲生的吼叫声,眼神一顿,过了一会儿他点亮了油灯,才淡定的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牢门。
牢门一开,久违的光线射进牢房里,却无法令邢天赐的疼痛得到解脱,他依旧不断在地上扭动着身子,面色极其痛苦,可是因为四肢被铁链拴住,他根本没办法挣脱。
男人眼神凉薄,淡淡看着地上打滚的邢天赐,并没有发话。
邢天赐听到了牢门一响,便挣扎着想要找人救自己,强忍着疼痛,艰难开口:“救……救救本宫!救!”他全身还在抽出,艰难移动着身子,想抓住男人的腿寻求帮助,跟不顾来者是谁。
颤巍巍的手臂伸了过去,刚要碰到那男人的腿,却不料那腿却往后退了一步,根本不让他那只黑漆巴乌的手碰到。
邢天赐才想起抬头看看来人是谁,眼神触及那男子的模样,眼神猛然一顿,一瞬间都忘了自己身上的剧烈的疼痛:“你……你……”
趁着昏暗的灯火,男人银色的面具不断泛着森冷的寒光,精致如大理石雕刻般的侧颜摄人心魂,而今日他那双星辰般的耀眸不断降温,里面圈点出一个寒冷的世界,薄唇轻启,温润的嗓音带着冷酷:“冯淑媛曾打过她三鞭,今日,我要替她讨回来。”男人立在邢天赐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邢天赐猛然瞪大双眼:“六皇……”然后话还没说完,他便被点了哑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堪一击地倒在了地上,身子不断抽搐着。
男人重新站了起来,便从怀中掏出一根皮鞭,狠狠甩来,猛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震耳的响声。
邢天赐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来人,眼神充满惊恐和不可置信。
“啪!”
清脆的声音传来,却被整个天牢里热闹的声音所淹没,根本就没人发现在天牢深处,不断传来地上摩擦和隐约的挣扎声。
灯火渐渐熄灭,皮鞭狠辣的声音也消失了。
“啪嗒。”
那扇极小的牢门被紧紧锁上,邢天赐眼中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这一次,他终于知道自己再无反抗的余地了。
夜色撩人,黑影耸动,整个皇城沉寂在一片悠然中,谁都不会顾忌那阴冷潮湿的天牢里,还有一具因痛楚而剧烈抽搐的身体。
余莫卿回到平阳宫时,邢天熙刚准备就寝,吩咐了几个宫女带余莫卿去沐浴,便回了寝殿,让余莫卿自便。
就这样,余莫卿在邢天熙这边住了三天,除了第二日去找阿若娜解除蛊毒,其余的时间都耗在平阳宫里,被邢天熙带着在宫里乱转。当然了,因为余莫卿低调,所以故意让邢天熙掩护着自己,也没让多少人知道。
所以第四日一早,余莫卿便准备回府了。走的时候她还发现自己手臂微微粗了一圈,才想起来这几日除了吃就是玩,根本就没有怎么动过,还收下了邢天熙以“好久不见要送送礼慰问一下”的理由送的一堆精致物什。
而当邢天熙安排的马车把余莫卿送出宫时,容雍宫这边的主殿内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声音,很明显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你给本宫好好瞧瞧,不是说一定会毒死余莫卿吗!啊!你这个贱婢!”主位之上的妇人眼神阴狠,看着下面跪着的素衣宫女,娇艳朱唇却发出恶毒的声音,“愚蠢至极!当初魏承德怎么会将你这个贱婢送到本宫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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