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那必要……”余莫卿帮易之答到,“这些人还不能将我怎样,易之无需自责。再说,你当即就想带我走,一份心意我早已知晓。”
易之听了话,也见势收了礼,站到了一旁。
谁料这番话听在永夜耳里倒变了味,余莫卿耳边又响起了这妖孽因不满而用内力传声:“卿儿,如今这易之都变得比我重要了,你就记得了他的心意?那我的呢?可不比易之差呀……”
余莫卿翻了个白眼,这妖孽也是不分场合,难道听不出她所谓何意?她又看向这妖孽,没好气道:“你现在倒喜欢胡乱猜测别人了。易之的心意又如何?你还怕自己的心意比不上别人?”明明她这会儿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她也懒得向这妖孽解释。
永夜又一笑:“你这丫头……”
自然这二人所说的话别人也听不到,所以偌大的走廊之上戚然无声,一行人神态各异,气氛如此诡异。
狼狈趴在地上的邵三突然从刚才惨叫的晕眩中醒来,断手之处还不断冒着鲜血,他灰头土脸的抽着身子,依旧在发出疼痛的呜咽:“救命!救……命,救我呀!大人!”他自己也是大惊,他如何知道这一男一女竟然是永夜的夫人和内侍,他被赶出第一庄已久,自然认不得,以往就和永夜结了梁子,如今一并惹了这两人,他断了手也是活该。可他自己更不敢向永夜求饶,只是一个劲求着宋幕。
然而宋幕渐冷的脸色已经透露了他的心声,他并不会向邵三伸出援助之手。
宋幕的确没有想到邵三既已不是第一庄的人,还对永夜的夫人如此大不敬,脸上不禁更冷。好半晌又道:“当初这邵三告诉我他是第一庄分庄之人,欲意替我协理府上之事,却不料竟是打着幌子来我府上招摇撞骗的,着实给我吃了一记大亏呀……还请庄主见谅,小官见识浅薄,以往带错了人……”
“大人气了,在下当初也是发现了他顽劣秉性,索性将他逐出了庄里。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大人慧眼,如今看清也不迟呀……”永夜依旧背对着身后,声音清冷,连邵三是何模样也不屑看,只是将余莫卿挡得死死,免得被别人看去什么。
宋幕看了眼不争气的邵三,眼神一狠,沉声道:“这邵三的确活该。庄主大度,邵三既然是小官府上之人,理应小官替邵三赔礼。还请庄主不要因这一个作死之人毁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小官也许诺今日之后便将此人逐出宋府,永不让他再出现在乾城地界以内。”
邵三临头一震,宋幕竟然如此对他,他的手臂颤巍巍抖动起来,嘴唇更加发白:“大……大人!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对……”
“住嘴!”宋幕眼神一凝,厉声喝道,“邵三,是你先骗本官你是第一庄之人,本官才敢将你收入府中。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只手是你活该,我宋府也容不得你这害群之马……”
邵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深邃的轮廓变得僵硬,毫无生气,他咽了咽口水,眼前之人的冷酷着实让他不知所措。他猛的抬头,眼神含恨,道:“大人……你若敢如此对我……我便将那些……”
“住嘴!如今你咎由自取,难道还要本大人替你擦屁股吗!”仿佛他要说什么,而宋幕却有意瞒着,立马打断了邵三的话。过了一会儿,宋幕又敛了怒意,整了整思路:“邵三,本官念你将我府上打点的不错,才没下狠心将你交由庄主亲自解决。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你的不对,你百口都难辩。要搁在往日,你见好就收,本官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今日却是色胆包天了,本官也着实失望,不教训你一遍,又怎能给庄主和夫人一个交代?你怪不得别人……”又一个劲给邵三使了眼色,仿佛是在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在帮他,而并未放弃他。
邵三也不笨,领悟一般,又颤声回道:“是是是……大人说的对……是小的错!怪不得别人!大人说的对……”
余莫卿何尝没听出来这两人之间的话中有猫腻,但也懒得拆穿,只是静静看着永夜一张带柔的笑脸,却笑道:“宋大人也不必太过恼怒……他既然都已经认错了……”
宋幕又赔礼道歉:“夫人宽宏大量,小官着实难堪呀……”
“大人不必气。大人既然都自己做了决定,以免两边有失体面,那在下与大人之间的约定自然不用作废,大人不必担心。”永夜也开了口,并未再追究。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莫卿:“夫人通情达理,却总要受这些人的欺负了,为夫当真不忍心。”
余莫卿听了这话倒轻笑起来,不禁伸手搭在永夜的衣领上,模样很是娇羞:“旁人皆以我独醉,倒看不透夫君一颗疼爱奴家的心呀……”软糯带甜的声音着实和刚才的雷厉风行判若两人,令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永夜知道余莫卿又在装模作样,给别人看戏,这下才放心,抬手将余莫卿凌乱的发理了理别在她耳后:“这种事自然由为夫代劳,哪儿能脏了你的手?”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新的薄纱,替余莫卿别好:“唉,竟又被一些不干不净的人看去了夫人的芳容,为夫当真是不舍得。”
身后那群狗腿子听了这一句,又犹如受惊的幼兽瑟瑟一抖,以为公子永夜又要大开杀戒,让他们人人都和邵三那样一个下场,所以个个面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们自然心中有所思虑,明明昨夜所见的庄主夫人大抵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丑妇,今日一见却是这般艳丽面庞,还外带一身利落武功,与人相争之时身姿丝毫不逊他人,其狠辣身手也是让人有所后怕,最后举起蛇锁欲意给邵三的那一击,即使没有公子永夜及时的出手,恐怕也能让邵三感受一番不亚于断手之痛之上的疼痛吧。然而昨夜厅堂所见,也许只是庄主夫人开的一个小玩笑,又或者是为了掩饰她的凌厉身手吧。
想到这儿,他们更是一惊,根本不敢再看向这一对碧人,生怕自己惹了他们的不快,遭受无妄之灾
看着永夜又一副吃醋模样,余莫卿两眼含笑:“难怪你不肯轻饶这罪魁祸首呀……”她眼神一闪,永夜已经为她重新带上了薄纱,她这下又想起了刚才邵三和这一众人竟看到了她的模样。她凤眸微凝,这一众人着实有点多了,如果要她一个个提醒,她也应付不过来。不过刚才永夜那一招让邵三断了一手已经给了他们一个警示,让他们以此为戒,他们可不比邵三狗胆,自然不敢再轻易反抗。但他们对她的容貌肯定心存怀疑,保不准他们会在宋幕旁边吹耳边风。宋幕也不是省事的主,太子下面可没有做亏本生意的人,他如果发现端倪,不仅会自己出手,还可能会拉上傅子文吧。抛开傅子文也许并不一定站在太子一边,但他毕竟对自己不利。
余莫卿不禁心生一计,轻挑眉梢从永夜面前转了出来,又是满眼戏弄之色朝那因断手之痛而抽搐着的邵三看去。
邵三也不明白余莫卿这时候一个眼神的意思,抿了抿唇,抖了几下说:“夫……夫人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识得夫人,我……小的该死!着实该死!还请夫人原宥……夫人……”
余莫卿嘴角一抹冷笑,真是个色胆包天的人,难道她要不是有永夜夫人的身份,这邵三可不就为所欲为,不管不顾?真是个不要脸的男人。
“你还没到该死的地步……”余莫卿声音娇柔,但眼里却是一片冷然,“不过,奴家这人向来喜欢蒙着脸,也不喜奴家夫君以外的人看去我的容貌……”余莫卿语速很慢,仿佛是故意让邵三将她的吐字一一听去,好做个心理准备。
邵三只知道眼前之人确是在威胁他,可却猜不透她还想要将他怎样。永夜让他断去一手,他尚且还能苟活,可这夫人又想怎样……他开始皮笑肉不笑,一边用手捂住了失血的断手处,一边蹒跚的站了起来,发白的唇角开始微微抖动:“不知夫人的意思是……”明明刚才眼前之人还娇柔似水,现在却不是一副模样。他心生畏惧,刚才他已经见识过这人的狠毒,这会儿又是几个意思?又想让他断去另一只手?
宋幕见气氛又突然一阵安静,不禁帮腔:“不知夫人所说是……如果夫人不满意,嫌小官处理不当,小官还有一计……”宋幕其实心里也有点对这庄主夫人有些感慨,明明昨日一见的娇柔模样,今日竟能如此凌厉利落,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何身份。他可是听着永夜说的她是乡野妇人,却不想她会武功,难道是因为这点才被永夜娶进门的,所以永夜才不会嫌弃她一脸丑陋?更没有对外宣扬他第一庄庄主大婚之事?他不得而知,也不敢细想。昨日的嫌弃不屑统统都只能作废,不敢让这夫人察觉。
余莫卿轻轻摇头,打断了宋幕的话,冷笑道:“大人身居此位,不会不懂这道理伦常呀。这贞洁如宝,邵公子却一下子看去了奴家的容貌,又如此非礼……夫君向来怜惜,不舍得奴家动手。抛开邵公子冒犯的罪,奴家可万万不敢造次……不过,这一人之罪,也不必人人担待,呵,索性,这罪魁祸首可就绝不能轻饶了……”
话音还未落,这道纤细身影便已经快速移步到了邵三面前,抬手就将蛇锁甩成两截,分别极有分寸插入邵三的眼眶里,正巧插进那两个眼球上。她回身一拉,又轻点脚尖便又回到了永夜身边,而手上的蛇锁末端正插着两个轮廓外白里黑的眼球,还点点滴滴着猩红。
只听到邵三更加厉声惨叫,痛苦不堪的跌跌撞撞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他嘴里音浪不减,唯一剩下的手还在空中无助的摸索着攀扶物。
余莫卿挑眉,手里一转,将蛇锁末端的两个球体毫不在乎的扔了出去,又轻轻抹去末端的血迹,再将蛇锁收回了手臂上。
她刚才的一番话是一语双关,她言外之意就是要宋幕和这帮人知道,昨日见过她容貌的她可以饶恕,而妄加言论的早做了顶罪羔羊,譬如被割去舌头的贾湖。而今日这邵三不仅见她容貌,又非礼了她一番,必定逃不过一劫,这碰过她身子的手早被断去,而今日这看过她容貌的双眼,自然要被挖掉。
但她明面上要大度,不能要了别人性命,也不会迁怒于其他人,所以便拿这罪魁祸首开刀,让众人知晓,她是有目标性的,也不会滥杀无辜。
余莫卿的动作一停,又轻笑道:“所以……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
如果有人敢再随意议论她或对她不敬,那下场就是贾湖和邵三的结合,她既然是第一庄庄主夫人,即使再丑,但她不仅娇媚柔弱,而且毒辣威严,不是他人所能轻视不见的。
辱她伤她的,没有一个能逃的掉。
“在下如果再听到别人随意议论在下的爱妻,这下场就不用说了吧……诸位都是聪明人,狠话太过难听,诸位也就不用听第二遍了……”永夜见状又将余莫卿搂进了怀里,一副无法让人猜透的表情。又看向宋幕,脸上又浮了笑意:“宋大人,在下也不是随便之人,既已约定之事,在下定不会反约……今日到此为止,在下要带夫人回去了。”
宋幕才从邵三失去双眼的残景中反应过来,既然余莫卿刚才讲了个清楚,他也不敢追究这些。他又向永夜施了一礼:“如庄主所愿,这马车已经备好,庄主好走……小官还要为这劣徒善后,就不送大人了……”
永夜微微颔了一首,带着余莫卿和易之朝外走去。
见他们离开,宋幕看向邵三那血肉模糊、残肢断臂之躯,脸上一阵厌恶,又唤了身旁几人,附耳说了一番。
只见几个人立马上前将邵三架了起来,任邵三如何挣扎,都不放开他。
邵三虽然看不见,但心生一股恐惧,强忍着丧眼之痛,狠狠挣扎起来:“你们想干嘛!放开我放开我!宋幕!你到底想干嘛!”
宋幕并没有回话,只是冷冷一笑:“邵三,本官就不计较你先前骗我的事了。但这一次……呵,本官可从不允许别人威胁我,你刚才,竟敢狗胆犯了本官的大忌了……”
邵三仿佛在黑暗中预想了自己的未来,更加大肆挣扎:“宋幕!你他妈是忘了,是老子替你打点的一切吗!宋幕你不得好死!你个卑鄙小人!我要告发你!你……庄主!我要告……”
邵三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他被身后几人狠狠捂住了嘴巴,直到脖子上一紧,他再也无力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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