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莫卿和易之才离开住处,她便想起来有话要问,比如:“傅子文真的在宋府吗?为何没有见到他?”虽然她并不想看到他,以免自己被逮到认了出来,但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好比她在明处而敌人在暗处,她也并不放心。
“傅公子呀?”易之回道,“傅公子是说病得不轻,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好,所以就被宋大人接待着,在宋府一处厢房里歇息着,想必也是这宋大人不肯放人吧,不然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不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样啊……”余莫卿这就放心了,那她就不用担心半路冲出个傅子文扰乱她心情了,她可不想因为傅子文而又多生事端,惹得自己不顺心。
知道了不会有傅子文的出现,余莫卿又放心地和易之逛起这宋府。于是他俩便走走停停,随意在宋府里转悠着。
这一路上他俩并不多话,也就是余莫卿随意问几句,易之听完了后便答几句。但余莫卿明显感觉的到易之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她也就没有多开他玩笑。只不过易之一口一个“夫人”让她有些不习惯,她宁愿他略带不满的叫她“姑娘”,都比这个称呼好百倍。但是一想到他们还身在宋府,她也不便要求易之改口,只能任由他这么叫着。
这宋府的路有大有小,出了厢房这边的回廊,一会儿是平坦大道,一会儿又是石子小路,变化纷杂。
余莫卿不仅感叹:“这宋府也是够大,连路都没一处是一样的……”
没想到易之竟不以为然:“夫人竟会为这点变化而惊奇,也是没有见识庄里的……”
“哦?是吗?我怎么感觉第一庄没有宋府大?”按照她的感受,她和易之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宋府的尽处,感觉不管从哪一个方向都走不尽,而在第一庄的时候她随他们绕过住的地方便能到第一庄的大门口。
“我知道是因为夫人才入庄,自然对庄里还不甚了解。”易之立马解释了起来,“夫人不知,以往公子领夫人的路都只是从竹屋到正门,来回之间有一条直达的路,所以才走的近。第一庄除了用来待议事的正庄和住的后宅,还有偏庄和好几个连通的铺子呢,范围之广才不是这种普通府邸能比得上的呢。”
“比不上?”余莫卿听易之这么一说,倒好奇起来,她虽没在庄里待多久,但自己也不是没在庄里转悠过,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呀,“竟然还有偏庄和铺子?为何我没有看过?”
“这也得益于余公子了。想必夫人也知道咱们第一庄并不在外界所能接触的范围之内正是靠着余公子一身才学,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当初公子立庄,余公子提议将里外隔分,为了混淆视听,所以在庄内也设了八卦乾坤,除了庄内之人,无人能解。所以啊,这宋府吧,虽然表面看上的那么精致奢华,都已经算小的了,还不敌当年那靖州霸主镇安王的王府一般呢,只可惜……”易之又解释了起来,但刹住了后面一段话的脚,又转了话题,“唉,对了,夫人还不知道这解卦之书吧,待我们回庄了,公子定会告诉你的……”
余莫卿挑眉,她何曾担忧过这八卦乾坤,前世又不是没学过,只有能解她就无不会解,只不过她也无心去关注这些。不过这好久没提到余学敏,这会儿突然提起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要说余学敏也是有点脑子,将第一庄设于八卦乾坤之内,以免外界干扰。她现在有点相信永夜告诉她的,万事不能只看表面,她本以为第一庄就只有她看到的那么大,却不想只是因为没有她仔细探查。她想着也是这么一回儿事,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镇安王又是谁?”易之随口一说的一个名字,却被她敏锐捕捉到,听易之的语气对此人很是惋惜,她在靖州的时候怎么没听过靖州还有什么王爷?再说,不是说圣武帝是独子吗?难道还有兄弟?
“镇安王呀?他……说来也是惋惜……靖州曾是大昭边荒,又因占地甚广,多有蛮夷之人,对其守卫实属艰难,所以国都就派了镇安王前来镇守。听闻他生性暴烈,为人狠毒,又是异性王,身负流言,可是却将靖州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人不敬。而且镇安王妃善于精算,所以商贾贵胄一时兴起,放开了好多靖州商路,从此靖州暴富。镇安王府就更不用说,大肆敛财,铸金铸银,重修了以往不过一角天地的王府。易之有幸见过其盛状,自然不觉这小小宋府有多大。再说这宋府用来建造府邸的钱也不知来的干不干净,还不敌镇安王的用其有道……不过可惜的是……”说到这儿易之压低了声音,他并没有隐瞒这镇安王的故事,只是淡淡提了几句,却无不是惋惜之情。
“可惜怎么了?”余莫卿倒有些好奇了,原来靖州也有如此趣闻,她当时竟也没听过池安和扬花提起过。
“七年前国都传来旨意,说镇安王欲意串通蛮夷叛国,所以要将其全家贬为庶民,流放边关,永不召回。可是隔日镇安王王府就被一场不明大火烧毁,虽有人即使救治,但终究抵不过天灾**,最后仅有王妃一人存活,整个王府被烧为灰烬。但又因为没有找到镇安王尸骨,大家都是说镇安王只是失踪而已。不过正因这场大火国都又改了旨意,说考虑镇安王政绩,又为了安抚百姓,将之前贬民的旨意撤了回来,改为既然镇安王已死,全当他以死谢罪,所以不再追究整个王府的罪责,并且就地安置王妃后生,但有一条,王妃永不得离开靖州地界,否则绝不轻饶。”易之满眼惋惜,脸色也有些沮丧,仿佛失去一个老友一般。
一阵唏嘘,余莫卿眼前仿佛也有了镇安王这般的形象,一个高大健壮之人,生性暴烈,却为一方百姓做事,但最后又被一道圣旨毁了名声,最后葬身火海。从易之说的话,她好像也猜得到这镇安王并不是奸险之人,但却有此下场。
她不禁想到自己,想到当初被圣武帝直接判决的自己,那瘦弱单薄的身影在偌大猎场上显得不足为道,却要死撑着跪了下去,就是为了给自己等待的时间,给自己和家人正名。但这镇安王好歹有个王妃陪着,即使他死了,还有王妃对他坚信不已。而她当时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初入异世,她才摆正心态想好好活着,结果却发现被太子上了套,身陷囹圄。恐怕除了余老爷一家,还有谁会担心她呢?如今她和永夜在一起,如果她再有什么事,永夜会为她担心吗?她向来不敢认输,因为她知道身后空无一人,如若无人扶她一把,她应该就会直接倒入深渊吧。
由镇安王的事竟想了这么多,余莫卿神色有些发冷,好在她带了那层薄纱,易之也见不到,她语气颇淡:“看来这镇安王确实有得人心啊,不然易之也不会为其惋惜是吧……算了,伤心事我们暂且不提,还是接着逛宋府吧……”
她也懒得管他们是如何相识的了,毕竟她也知道第一庄交际甚广,认识镇安王也不足为奇。
易之也为从镇安王的事感伤中走了出来,点了点头回道:“好的夫人,咱们继续逛吧。”
余莫卿和易之又走了不久,倒发现走到了一处略显荒凉的地方,这里杂草丛生,还有几间破旧的房间,门框都有不同的损坏,窗纸上也是参差不齐的洞眼。
她疑惑,昨日宋幕从大门处将他们领进来,她也不是没打量过宋府的结构装扮,直到那厅堂,无处不在炫耀着自己的奢华,试想宋幕敛财有道,即使是为了炫耀自己底子雄厚,将府邸装饰的奢华也不为过。但这里和宋府整体风格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在宋府一处围墙之内,余莫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易之已经走出来了。
易之也疑惑:“这是哪儿?”
余莫卿挑眉:“你都不知道,我可就更不知道了……”她暗想易之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哪里,但直觉告诉她此处不善。
易之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虽对这里有所怀疑,但余莫卿还是不自觉往那边走了过去,想想看看这是何处,她还当真改不了自己以身试险的毛病了。不过她现在好歹身负武功,手里有着蛇锁,身体又增强了不少,要说逃跑的话她可不在话下。再说,宋府也不至于公然与他们作对,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派人来捉拿他们吧?借宋幕十个胆,经过昨晚的事如果都还不能领悟,那他也就太对不起自己一方知府和太子下属的身份了。
易之见余莫卿已经过去,急急道:“夫…夫人,咱们真的要过去吗?公子提醒过易之,千万别让夫人单独涉险的……”
余莫卿回过头看向易之,笑道:“我知道呀……所以,你不打算跟我一起涉险吗?”
余莫卿这明显拉人下水的模样令易之惊讶的张开了嘴巴,眼珠乱转,好半天便径直走了过来,咽了咽口水:“好……好吧,夫人一个人也不安全……”
这废旧的屋子也是阴森,而且不断散发出一种古怪味道,余莫卿一面挑开眼前挡路的枯枝烂叶,一面问到:“易之,你会武功吗?”
易之一直绷紧着神经,这会儿见余莫卿又开着玩笑,紧张的回道:“夫……夫人,易之要是会武功的话……也不至于这么谨慎的跟在夫人身后了……易之可不比连硕,只能从生活上照顾公子,其余的易之可就不会了……”
“这样啊……可是妖孽不是会武功吗?为什么还要连硕保护他?”余莫卿挑眉,看来连硕的确是专门保护妖孽的人,不过她倒好奇,妖孽本身武功就不差,为何还要人保护?
眼前正巧已经到了那破旧不堪的门前,易之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谨慎,但还是忙上前将那门推了开来,破旧的门发出“吱呀”一声,陈年的灰尘扑面而来,易之一边用手挥开这些灰尘,一边回道:“公子往常都是随意的性子,根本就不屑和那些小喽啰动手,公子只需看他们几眼,再交给连硕去办,那些人自是连嘴都不敢回的。”
“那……你可看过你家公子真正动手呢?”余莫卿一边旁敲侧击的了解永夜。
“见过是见过,不过不多,毕竟公子也不喜发怒,第一庄也都只谈嘴上交易……”易之又朝里面探了探头,回身道,“夫人,这里好像只是个空置的旧屋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着又侧了身,示意余莫卿朝里看。
“是吗?”余莫卿朝里走去,这是一个宽大而昏暗的房间,仅有两间相连的房间,只通过窗子上的破洞透进一些光线,斑驳照射在地上和墙上。她伸手探去,墙上也都只是厚重的灰尘,满地都是废弃的木板长条和破旧抹布。
易之也跟了进来:“夫人,要不要易之去找跟蜡烛来照明?”
“不用了,光线还算不错。”余莫卿摇摇头,“这里看样子荒废已久,都没人打理了。宋府竟然有这样的地方……”虽然连相府都有这样的旧屋,但按照宋幕高调的性子,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出现在宋府之内?
“也许是我们走到了宋府来不及处理的地方吧。”易之想了想说,“这里看样子也是封闭的,没什么可看到,夫人我们还是走吧……”
“易之,妖孽难道没有教你不要只看表面吗?”余莫卿又是一笑,很是受用那妖孽的话,“以宋幕的性子,让这处旧屋留在宋府里,难道不有损他知府的面子?这就奇怪了……”以她的猜想,宋幕那点精明打算的脑子,还不是故弄玄乎要刻意隐瞒什么。也没等易之再说什么,她已经沿着墙壁一路摸索,只感觉墙上很硬,不像有动过的痕迹。
直到在一个奇怪的墙角,她发现了端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