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三日,国都的城门才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乾扬花的心已经跳跃了起来:“原以为靖州城内已算是豪华,来了国都才知道什么叫气宇轩昂啊!”
余莫卿正斜依在马车的软塌上,闲悠悠翻着春花楼的名籍册,她眼都没抬一下:“好歹是大昭的国都,想必那春花楼也不差。”
池安也伸手掀起一角窗帘,淡淡看向车外:“还是老样子啊……”
余莫卿抬眼:“女师来过国都?”
池安放下帘子,慢声道:“年少时来过一次,只记得国都繁华,非靖州能比,难怪惹人留恋。不过早就忘了大半,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出于礼貌,余莫卿并未深究池安当年为何来国都,只是接着看起手上的册子。
那日身后的大火推波助澜,余莫卿三人乘小船到了靖州城外,便雇了马车朝国都驶去。
余莫卿走时带上了冯淑媛所有遗物,所以钱财什么的并不需担心。
而今她考虑的是她到了春花楼之后的事。
冯淑媛虽效力太子,可真正协管她的却是三殿下,所以一直以来太子以书信密令来往,而三殿下才是冯淑媛每月需要面见的人。
按照往日冯淑媛的作风,月初入楼便需三殿下汇报所有工作,包括护女院和春花楼两边的盈利亏损。护女院那边她已经想好了对策,而春花楼这儿她除了名籍册和一箱子书信一无所获,还得到了楼内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楼内的人还好说,至于三殿下嘛……
余莫卿淡淡回忆起,难怪猎场之上他对自己那莫名的笑容,不过是对自己已然成为太子囊中之物的嘲讽罢了。三殿下眼神乖戾,不知道自己简单化出的面孔能否骗得过他的眼睛。
说到这面孔,余莫卿倒是做足了功夫。原本乾扬花还指望教她涂脂抹粉,却不想那夜余莫卿一上妆就一副与冯淑媛无二的面容,着实令她惊愕。她自然不知道余莫卿前世善于伪装,没有一次失过手。
待余莫卿思绪回到现在,马车已然到了目的地了。
车夫道:“主子,到了,下车吧。”
余莫卿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杏色襦裙,外面披着件狐裘,又扯了块面纱蒙着脸,手里把玩起那绢扇,并不急着起身。她知道冯淑媛向来作派,身边之人伺候得相当仔细,就算是来了春花楼,也定有人在外侯着。
果然,车外响起了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恭迎主子,还请主子下车。”
车帘也被人缓缓掀起。
乾扬花和池安早换上了相同的素色衣衫,先下了车。
余莫卿才缓缓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只见偌大的春花楼赫然屹立在眼前,门口站着两排健壮魁梧杂役,车前站着一个穿金戴银、服饰华丽的女人,满脸胭脂水粉,正拿着把粉色绢扇轻轻摇着,声音甚是软糯:“主子呀,可把你给盼回来!消息是早传来了,可把奴家急坏了,生怕主子遭了不测……”
余莫卿冷眼扫过去,语气傲慢:“劳烦你了阿妈,我来时匆忙,你上月求的那符我着实带不过来……”
这女子便是春花楼的老鸨丽姐,年纪已有三十好几,徐娘半老的姿色,身形甚是婀娜,替冯淑媛管着整个春花楼内的人。
丽姐笑道:“主子能平安到京已经是菩萨保佑,还要那符作甚。外面风大,主子快些进来吧,屋里可都备好了东西给主子接风洗尘呢!”边说边招呼杂役到车上搬东西。
余莫卿随丽姐朝里走去,池安和乾扬花紧跟其后。
原以为春花楼搂外已经够华丽不可方物,没想到楼内更是博大精深。随后的乾扬花阵阵感叹,如不是池安一直拉着,怕是要惹丽姐怀疑。
余莫卿随丽姐上楼,眼睛也不忘观察春花楼的状况。
春花楼共四层楼高,下两楼是供普通嫖的房间,第三楼是供朝臣消遣的房间,最顶楼则是冯淑媛的住所,
丽姐边走边小声在余莫卿耳边道:“主子可不知道,前几日信还没来,兵部的大人又来催了……说是上一批的姑娘人报少了,这次再加上靖州那边出了这等事,楼里的姑娘着实是不够了。况且前几批姑娘良莠不齐,好的全被花高价挑走了,留下的全是些不着调的,骗骗那些贵公子倒还好,可是搁在朝廷那边,可就供不应求了……三爷可是发了大火,说是要和主子当面详谈。”
余莫卿挑眉:“当面?他可有说何时?”这邢天耀竟如此沉不住气,看来护女院这场大火放得太过了。
丽姐眼睛扫了扫旁边,又走近了些,拿扇子遮了嘴,有些为难地说:“不瞒主子,三爷现在就在流云厅内呢……”
余莫卿闭了闭眼,面露愠色:“那你还给我接什么风!是等着我被三爷大卸八块吗!”
余莫卿自然是装作生气,心想这邢天耀倒是来得“及时”,得知自己差不多今日到这儿,便早早在春花楼侯着,如果自己当真只回了屋,可就是不给他面子了,看来不想见的人还是得见啊。
丽姐赶紧低下头,一脸惊恐:“主子息怒!主子饶命!奴家也是听了三爷的话,说要先给主子接风的。三爷说的不急着见主子,奴家也测不透这其中玄妙,还请主子莫怪!”
余莫卿收了怒色,道:“也别接什么风了,带我去见三爷。”
池安眼神一紧,看向余莫卿,嘴巴抿了一抿。
余莫卿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丽姐点头,立马领着余莫卿朝流云厅走去。
到了门口,丽姐怯懦地看向余莫卿,并不说话。
余莫卿领悟,道:“你下去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丽姐感激的看向余莫卿:“多谢主子。”
余莫卿抬脚进了流云厅,里面甚是雅致,余莫卿不禁感慨这邢天耀倒有些品味,像他这么阴戾的人,果真变态。
厅内摆着一台上好檀木桌,上面正煮着一壶茶,愠愠冒着烟,悠悠的茶香弥漫。
桌前一个身着玄色蟒纹窄袖长衫的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正转着一盏精致茶杯,那男子笔挺的鼻梁架之上一双凤眸,眼里泛着寒光。
邢天耀薄唇轻启,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凤眸微微瞥向余莫卿:“你倒赶回来了?”
余莫卿心想,邢天耀还是老样子,总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她换了一脸紧张之色,立马跪了下来,拜了一礼:“奴才回来晚了,还请三爷责罚!”
“责罚?”邢天耀起身走到了余莫卿身旁,他冷笑,“秋棠,你倒敢领罚呀?这护女院看管不力之罪,爷该怎么罚你呀?啊?抬起头来......”
余莫卿换换抬起头,脸上的面纱猛地被扯去。她满脸紧地地看向邢天耀。
邢天耀一脸冷色,挑眉道:“你倒长了本事啊......”边说着边用手在余莫卿光洁的脸上揉搓。
余莫卿强忍对邢天耀的厌恶,一脸柔弱之色,丝毫不敢反抗。
“啪!”
邢天耀反手给了余莫卿一巴掌:“秋棠,这一巴掌,可算爷替你领了太子的罚了......”他冷冷转身回到桌前,拿起一块白净方巾细细地擦起自己的手指。
余莫卿立马又拜:“多谢三爷替奴才领罚!奴才无以为报!”她心里腹诽,这一巴掌给得真够响亮,这邢天耀倒真是变态,看我以后不把这几巴掌讨回来。
“你以什么报啊?呵......起来吧,跟爷谈谈护女院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邢天耀又捧着自己的茶杯,挑眉看向余莫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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