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含着泪,狠狠吼出: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说着从沿路摆放的盆栽里随手扯了几把花花草草,一股脑砸到他脸上。
萧衡闻到一股气味,清新的草汁里掺杂着花瓣的芬芳,还有她衣服上熏的不知名的香甜花香。破碎的花瓣和叶片从他眼前簌簌落下,他的眼睛却没有眨一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用他从没有见过的悲痛欲绝的神情对着他,既陌生又可怜。他想用结实的双臂揽住她,把她放在怀里好好疼爱,想亲亲她红肿的眼睛、鼻尖、唇角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样看着她发泄完,然后用决绝的目光看他最后一眼,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胡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怔怔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出帕子,沾了些香粉,把脸擦干净。
随从的两个宫人,连同周府引路的侍女,全程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
等到要坐上马车,胡桃把那个侍女招来:你去回周小姐,那盆菊花我不要了。说完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吓得那侍女面色惨白。
胡桃靠在马车上,心里告诉自己:这下,真的死心了。
公主不刁蛮九
下个月初一,你就十八岁了。皇后一面翻阅宫中账目,一面说道。
你岁数也不小了,该选个驸马。胡桃手上拿着个红红的苹果,用一把银质小刀在上面割了一刀又一刀。闻言,刚割到一半的手顿了一下。
皇后依旧低着头,没看到她的反应,你从前不是喜欢李月白吗?不如我同你父皇说一声,让他给你当驸马。
胡桃把伤痕累累的苹果放到桌上,重新拾了个好的,继续割,李月白太烦人了,母后帮我另选一个。只要性子好一点,人品好一点就可以了。
皇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眉头微蹙。
天家最无情,无论你父皇、我,还是你哥哥,都要以大局为先可你是我的女儿,不必太在意这些的。贵为公主,如果连一点人生乐趣也没有,未免太委屈了。天下的母亲总希望孩子能开开心心,怎么忍心看你委屈自己。说话间,她已走到胡桃面前,从她手里把苹果和银刀拿走,随手放到桌上。
胡桃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臂刚好抱住皇后的腰。
皇后捧起她的脸,看进她的眼睛:你要是喜欢萧衡,就告诉母后,我定叫你如愿。掷地有声的话隔着光滑的锦缎传来,胡桃有些触动。
她发自真心地微笑:我不喜欢他了,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再过些时日就好。皱着鼻子想了想,至于驸马,我并没有中意的,不如过几年再招吧?
胡桃想过,既然暂时不需要用联姻笼络谁,与其匆忙找一个,不如过几年任务完成,让真正的荣乐公主自己去选吧。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多等几年也没什么影响,不像上次任务的商人女儿,需要为年龄发愁。
何况,如今京中的青年才俊虽多,但她身为太子亲妹,为了避嫌,有些人家她嫁不得,有些人家不敢娶她。等太子登基,不用担心引显帝不满,实际选择面是广了很多的。
罢了,就由着你。皇后叹了口气,终究放弃劝说。
胡桃想起一件事。
我听说昨天夜里,父皇把青禾道长身边的药僮打杀了几个?皇后微阖双眼,胡桃看不出她的情绪。
不尽心的奴才,要他们有何用。拍了拍胡桃的手,换了个话题,你生辰那天,就穿那件百鸟裙。整个汶国,就这么一件。
那裙子前两天送过来,胡桃试穿了一下,既轻便又暖和。选的百种鸟雀,都是精心饲养的,每日有专人打理羽毛,等长到最好的时候,便拔下来做成衣料。耗时耗力自然不必说,但最让人惊叹的还是衣料织成后,是在不同光线、角度下,看到的裙子颜色不一样。这裙子穿出去,风头绝对无人能及。
可也太过招摇了。
青禾道长身边的药僮被杀,说明显帝已经明显感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卧病不起,之后再三个月,太子和三皇子的皇位之争将进入白热化阶段。随后在某天夜里,太子谋逆,三皇子以救驾为名闯入皇宫,屠尽东宫数百人。
前世这个时候,荣乐公主早就嫁给李月白。因和父母兄长离心,空有公主之名,却没有公主府。她自己为了讨好李月白,甘心像平常已婚妇人一样,和公婆住在一起。因在丞相府中,她嫁人后第一个生日,一切从简。
如今她还是帝后最宠爱的公主,身份尊贵,生日再怎么大肆操办也不为过。不过为了之后的事情,她最好还是低调一些。必要的规格关乎天家颜面和她在人前的地位,无论如何少不得,出风头的事倒能减则减。
百鸟裙太炫目了些,女儿看着眼晕,穿着也不自在。还是换那身大红牡丹裙吧,既喜庆又尊贵,是太子妃送的,我穿着也算卖哥哥一个面子。
你倒机灵,会左右逢源。皇后嗔怪。
还不是母后教得好!胡桃立刻拍了个马屁。
皇后被逗乐了,拿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