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倒是有些私心,也颇会做人。她不管在人前人后,见了胡桃都是一副心疼到极点的表情,还时常说些当做自己女儿看想有这样一个女儿之类的话。原来的胡桃跟她并不亲近,大伯娘的这幅作态,多半是做给胡桃的家产看的。
胡桃想起先前被侵吞的那些家产,十几间铺子已经是都还回来了,现在交由和掌柜和另一位能干的老掌柜共同打理。古董首饰之类因被典当出去,有些实在找不回来,还有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因库房的单子上没详细写,还是被私吞了一些,好在数量不多。
城外还有一处小庄子并一百多亩地,倒没有被染指。
这样算下来,胡桃资产竟然还挺丰厚的,大伯母想拉拢她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大伯娘的三个儿子,大堂兄名叫胡敬,曾带她逛街,人挺不错,今年已经二十岁。二堂兄胡敛十六岁,书读得不错,已考取童生,打算明年下场考秀才。三堂兄胡孜十五岁,却有些顽劣,每天和城里几个臭味相投的富家子弟斗鸡走狗。大伯父曾严格管教过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又因族中事务繁忙,时常没空管,渐渐的就放任他去。
胡桃曾把嗣子的主意打到这三兄弟头上。可最得她好感的胡敬身为嫡长子,万万不可能过继给别人;二堂兄难得是块读书的料,大伯父对他寄予厚望,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至于三堂兄胡孜其实顽皮一点也不是大事,比如苏轼他爸年轻时很荒唐,到三十岁才幡然醒悟立志读书,就是大器晚成的例子。但她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
家产已经夺回,过继的事可以提上章程。
前些日子大伯父曾透露口风,再过一个月,临近年关,胡家一些外地族人会到陵城送年货,届时他请族中长老帮忙相看,或许里面会有合适的嗣子。
胡桃点头答应了。
这事也由不得她不答应。
其实嗣子之事早在两个月前就提起过。
当时胡家叔伯强夺侄女家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受舆论影响关注了这事。族长当机立断严惩涉事族人,又安抚了胡桃,最终化解这场风波,不过事后他还是被周知府召去耳提面命了一番。
回来后他脸色不太好,有几分惶恐,又有些愤愤。随后特意召来胡桃,问她想不想要个兄弟?
当时大伯父先是问了近日饮食起居如何,她一一答了,只说都好。大伯父一脸慈爱看着她,让她想要什么就尽管和大伯娘说,接着就说道:桃娘,你大伯娘时常同我说,你父母过世,家中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她每每想起总是心疼不已。你大伯娘总念叨着你如果有个兄弟,以后既能作伴又能给你撑腰,不知该有多好。
说话间他感叹了几声,胡桃眼眶一红,也点头称是。
大伯父于是接着道:这几日族里长辈也说起这事,也都觉得你爹娘虽没儿子,但胡三这支却不能断了香火。想来你也知道过继嗣子的事吧?
胡桃怯怯地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咱们胡家也是陵城大族,族里你同辈的兄弟里头,也有几个懂事能干的,过些日子就让长者帮你相看一番,挑个最好的给你做兄弟,如何?说完打量胡桃的神情。
胡桃连忙起身盈盈一拜:大伯父和族里的长辈向来对桃娘慈爱,事事为桃娘考虑周全,桃娘感激不尽。这事,桃娘愿意。
大伯父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又同胡桃保证了几句,才让她下去。
胡桃心里有些雀跃,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大伯父竟然会主动提起过继的事,实在出乎意料。
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大伯父过继嗣子。
结合到大伯父刚刚被周知府召去,想来这事是郑大娘在帮她。
那天在茶馆许诺给郑大娘的皎月锦,在见面的三天后已到郑大娘手上,还是胡桃亲自送去的。
郑大娘曾想象过皎月锦会有何等美丽,可一切想象在见到实物后,都黯然失色。胡桃再提起帮她的事,郑大娘一丝犹豫也没有,满口答应了。
过了十几天,大伯父果然相看了十几位十岁上下的胡家子弟,可最后被他挑出来的几位,却和前些日子侵占她家产的几家人沾亲带故,且都是父母俱全的嫡子。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向着胡桃?
事情正如胡桃所想,那些人还是不死心,换了迂回点的方式继续抢她家产。胡族长因前些日子手段比较凌厉,怕这些族人怀恨在心,挑选嗣子时就偏心他们些。不过这些孩子都读过些书,相貌人品也不差,他想着给胡桃做兄弟也不算叫她吃亏。
胡族长曾安排胡桃和他们见了一次。那些小孩一个劲围着她转,竭力讨好她,来之前大概被家里好好调教过。胡桃心想养孩子不是一锤子买卖,她跟未来的兄弟至少在出嫁前是要住在一起的,与其领回去日防夜防,倒不如选个稍微可信的。
等大伯娘再来问,她只推说不忍这几位兄弟和他们的亲身父母分离,只希望能有一个合眼缘的弟弟。大伯娘一听就知道,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后来又陆陆续续见了几个,人选从嫡子到庶子,从近亲到远房,可胡桃都能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
胡族长暗恨胡桃不知趣,非要挑拣不停,加上快到年底,族里事忙,就撂下那句话不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