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这时候也有人问到:骐乐,你最近卖得少了啊
是卖丝绢的小贩,知道些季骐乐家的事情,这时候出声,分明是知道了郑骥归求学负伤。季骐乐跟着笑:最近粮米降了,还不好好休息一下话题这一引开,那小贩也露出笑脸,对他又吹了几波家里省出来的钱又添了什么家伙什儿,梁国的国君有多开明,引得一旁的人上来辩驳,细数了粮米降价后农庄的不易。季骐乐自己反倒是脱身而出,又沿街叫卖起来。
他们开始也是对这刚落脚的两人百般照顾的,只是后来看见两人都有那么些傲气,觉得自己平白被贬低了,又见郑骥归几次三番进不了归阳山,背后的尾巴就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尖牙利嘴也露了出来。
郑骥归将下面的一切收入眼中,看似漫不经心地路过那小贩的头顶,又无意踢了颗石子下去。他继续跟着季骐乐,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幻境的重要人物。
按照415的说法,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他救下了季骐乐,就是改了对方的命,改命之后,原本历此一劫就能平步青云的季骐乐失去了脱离尘世泥淖的机会,只能跟着他做普通人,受尽人情冷暖。即便是在幻境之中,天道的守恒律也是做的不错。
子时将近,郑骥归翻身下去,准备到街道口去等季骐乐回去。只是当他的视线没入高墙之时,外面忽然爆出一阵惊呼,人群乱成一团。他几步冲出小巷,只看见人来人外,他顶多也看见了一些黑色的发髻装来撞去,完全看不见人墙那边是什么情况。
脚步声也乱作一团,人们大呼小叫,对他听音辨位都产生了不少阻碍。
郑骥归心中一慌,直接接着一旁的摊子腾空而起,跃到了帆布之上,这才看见了远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马上竟无一人。
他未曾听见马蹄声或者咴鸣声,这匹马就像是有实体的幻影一般疾驰而来,撞翻了不少人。
在马将要经过的过道上,季骐乐慌忙避开,手中的糖葫芦都被撞落,粘上泥,被人踩了好几脚。他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马,还未松一口气,就听见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呼,睁开眼,就看见马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面前,冲着自己的脸就要踏下来。
慌乱中他耳边什么声音都有,什么声音都被堵在耳朵外头,直至一声大喝将他的意识从深渊之中拖回。再回神时,他已经被人连拖带拉地从马蹄下抢救了出来。
他看见眼前的马化作一道黑雾冲天而起,人群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什么事故,是有人故意为之。
季骐乐连连后退,身后已经是一片平地,人群都逃散了个干净。他抬头,一身缁衣的郑骥归忽然出现在眼前,拉起他就往外蹿。如果刚才没有看错,从马蹄下救下他的,也是郑骥归。
你的伤好了!逃命之中,季骐乐还抽空问郑骥归,只是后者没有那个闲工夫回答他,只从腰间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里抽出一把长剑。
季骐乐看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小的地方可以放下这么长的一把剑。
此时的郑骥归忽然有了七八年前救下他的那个样子,忽然又远了他许多。
郑骥归没有那个闲工夫来探听季骐乐复杂的心理变化,大大方方地拿出孙迟羽给自己塞满的保命道具之一,一把将季骐乐推远,自己上前和那团魔气搏斗起来。
只是不清楚这团魔气的操纵者到底是谁。
郑骥归几次三番想要将魔气引开,但那魔气就像是缠住了季骐乐一般,不断地在季骐乐身边徘徊。
无法,郑骥归只能将季骐乐带着一起逃。
为了速战速决,尽快将这个幻境结束,在归阳山的人下来之前,他们必须远离此处。
不能再把更多的麻烦事牵扯进来了。
第八章
季骐乐并不相信坊间传言,也不觉得书中所说天命一词。虽然他偶尔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想不清为何自己会从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一份子沦落到如今尴尬的地位。
也许,再差一些还能更好。那样,他反而有更为充分的理由去放弃自己的命运。
最怕就是不好不坏的沉沦。
但有时,他又是感激命运的,比如命运安排了一个好人来救他,也安排了他一生的向往。虽说这就像是苦中作乐,自欺欺人。而且,他的一生,应该远不止这么短短十几年。
郑骥归的手平日里是没有什么温度的,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战斗的激烈,手心中竟然沁出了不少汗。他将季骐乐塞进一处灌木丛中,隔绝了他人的视线,虽说躲不过魔气的窥视。二人此时已经是身处城外,掉头回城或者逃往外城都有些尴尬,一时竟是孤立无援。
这样的情景在逃亡之中出现代表的不是什么好事。
季骐乐想不通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若不是他对郑骥归的信任甚至高于自己的,被买了也无所谓的那种,他都会以为这是郑骥归与他人合谋的一场表演。至于为何郑骥归又突然会了武术,这都被他以生死面前真相无关紧要这一理由搪塞回了心底,埋着。
郑骥归渐渐力有未逮,眼看着就要落败,而那团魔气也包围住了他和季骐乐的四周,二人算是插翅难逃。
季骐乐心中慌乱,苦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帮一下小忙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还不一定痊愈了的病号为自己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