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罴怪在珞珈山后山炼丹一年多已有小成,到这年秋天,已经炼得四颗金丹,观音菩萨对熊罴怪褒奖有加,看着金灿灿、明晃晃的四粒金丹,观音菩萨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立即前去邀请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说是要举行“丹元小会”。
文殊普贤要跟自己冰释前嫌,她自然乐见其成,如果能在身边团结更多的人,自己在灵山的地位当然就更加稳固。
第四位邀请谁呢?
观音菩萨想到了黎山老母,黎山老母是天庭系统一个很神秘的人物,有人说她是女娲娘娘,有人说她是女娲娘娘的坐骑,还有人说她乃斗姥所化,为上八洞古仙女。
邀请黎山老母,一方面是因为黎山老母一直跟灵山佛派过从甚密,经常参加如来佛祖的生日宴会龙华会,加上她又有天庭背景,如果陈玄奘取经路上遇到什么困难,她或许还能出手相救。另一方面的原因是,黎山老母跟毗蓝婆菩萨有嫌隙,而毗蓝婆菩萨自从公开反对取经计划之后,观音菩萨就处处防范着她。
“丹元小会?”黎山老母爽朗地笑了,她虽然号称老母,其实实在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她天姿绰约,风华绝代,曾经栖居南赡部洲骊山之上,当时有个叫嬴政的皇帝登山遇到了她,惑于她的美貌,竟意欲调戏。老母一气之下施法惩戒,自此之后,她以老妪示人,所以才被称作老母。
观音菩萨却是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始终一副沉鱼落雁的相貌示人,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信众见了大多不敢生出侮慢之意。观音菩萨说道:“我得到一个海外仙方,苦历一年有余,炼得四粒金丹,所以斗胆邀请老母随我们三位晚辈共品金丹。”
黎山老母指着观音菩萨笑道:“就你这鬼丫头是个鬼灵精,太上老君要是知道你竟然搞出了一个丹元小会,肯定要气得鼻子冒烟。”
普贤菩萨说道:“牛鼻子冒烟,也是天庭一景。”
黎山老母说道:“好好好,我们就来一次丹元小会。”
观音菩萨却又说道:“其实,品尝金丹事小,借此与老母多聚聚,让后生晚辈向老母多多学习,这才是正经事。”
黎山老母说道:“我这身空皮囊,又有什么本事了?你们难道要跟我学习这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吗?”
观音菩萨呵呵一笑,说道:“老母过谦了。”又说道:“贫僧心想,丹虽不是好丹,不过既然号称是丹元小会,总得安排一处雅洁清静之地,我们闲话家常,听风揽景,岂不甚好?”
黎山老母拍掌道:“好好好,随你安排。”
于是,观音菩萨带着黎山老母并文殊、普贤两位菩萨,径奔西牛贺洲万寿山而来,黎山老母笑了,问道:“丫头,你这是带我们去找镇元子的吗?”
文殊菩萨说道:“我们开完丹元小会,顺便开个人参果大会?”
观音菩萨说道:“我们不去五庄观,就在这山坳里如何?”
观音菩萨手指处,满山红叶,像是点燃了一团团火焰,蝉声虽是聒噪,但也懒洋洋的,山风吹来,透着一股阴凉。
普贤菩萨说道:“真是一处修身养性的所在。”
观音菩萨问道:“老母觉得如何?”
黎山老母点点头,笑道:“好好好,不过这幕天席地的,我很不习惯!”说罢,右手在空中指指点点,刹那间功夫,一座轩昂富丽的大宅子便拔地而起,粉泥墙壁,砖砌围圜,但见一座门楼垂莲象鼻画栋雕梁,几间瓦舍鸿图华构玉砌雕阑。
三位鼓掌鼓掌称好,黎山老母却是笑道:“就是如此,却有少了点生气。”
文殊菩萨说道:“贫僧试试。”他也伸出右手,在门前指指点点,于是门前耸立起一棵棵垂柳翠柏,又有古松冉冉,数竹斑斑,篱笆墙边盛放着一丛丛野菊花。
普贤菩萨说道:“我也来试试。”然后,屋边便出现流水淙淙,又有一座木桥搭在小溪之上,桥畔栽种着三五株兰花,映着水面轻轻地舞动身姿。
观音菩萨说道:“这才是人间仙境一般了。”
四人举步进屋,向南有三间大厅,甚是空空荡荡。观音菩萨说道:“老母,让贫僧来布置一番。”只见她手起处,屏门上便挂起了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上一幅大红纸的春联,写的是:“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正中间,又出现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
黎山老母笑道:“这才是修仙养性之处。”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却突然有点不自在起来了,因为此处实在太温馨,太清幽,他们两个都是男身,与两个美女共处一室,焉能不心慌意乱?
黎山老母又变化做四把椅子,一张圆桌,说道:“观音啊,我们的丹元小会可以开始了吧?”
观音菩萨说道:“正该如此。”于是,取出四粒金丹,分装在四个琉璃盏内,手轻轻一挥,便漂浮到各人面前。丹是金色的,盏是翠绿的,丹盏相映成趣,十分得精巧可爱。黎山老母取丹在手,问道:“不知这丹如何炼制的?”
观音菩萨说道:“老母先尝尝再说。”
黎山老母将金丹轻轻放在嘴里,入口极其温润,轻轻一咽便吞了下去,又有一丝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滑倒了肺腑,初时也并没有什么异样,过得片刻一股暖意自丹田而起,渐渐涌遍了全身,她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全部的身心都迷醉在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中。
她不知道的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已经看呆了!
当金丹入口之后,黎山老母不再是老妪的模样,而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酥胸半露,肤白如凝脂,随着金丹在腹中化开,黎山老母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脸色变得红润无比。
观音菩萨哧的一笑,说道:“两位菩萨,还不品丹,盯着老母看什么?”
文殊普贤脸色一红,赶紧将丹丢进嘴里,一口吞了,然后便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一浪接一浪地袭来,他们的眼圈已经发红了,看着黎山老母,看着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觉得很纳闷,她不知道这三人吃了金丹之后,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看了看金丹,犹疑着吞了下去。
然后,她便想到了金蝉子,想到了陈玄奘。
她太想抱抱金蝉子了。
紧紧地抱着她!
她希望在自己的胸膛上开一个洞,然后将金蝉子装进去。
她想拥有金蝉子。
她想要。
她想全部地占有金蝉子。
黎山老母笑了,眼神迷离地说道:“你这小贱蹄子,你将我们带到这荒山野岭,原来竟是没安好心。”
此时的观音菩萨当然不知道,金丹已经被熊罴怪做了手脚。熊罴怪一直想加入佛派登堂入室的,却没想到竟成了珞珈山的一个保安,还要给菩萨炼丹。他有心作弄一下观音菩萨,在丹药中加了几味淫羊草、母丁香、肉苁蓉、海狗肾、阳起石。如果菩萨只是在她的紫竹精舍服用丹药,以菩萨的法力,略加克制,金丹的副作用自然就消除了。但此刻是在黄山野岭,两男两女,同居一室,彼此的呼吸都已急促,黎山老母的笑声不怀好意……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已经站了起来,但是最后的定力却让他们站住不动了。
黎山老母也站了起来,说道:“这里的天光太亮!”说罢,手一挥,整座宅子仿佛被一块黑色的巨幕盖得严严实实。
观音菩萨只得在心中哀叹一声:“金蝉子,我爱你。”
四人在这山庄之中悠游度日半月有余,每个人都红光满面惬意逍遥。却没想到这天傍晚,在这荒山之中,竟来了不速之。
先是听闻一人说道:“这个人家,看上去很有钱。”
一人说道:“走,我们借宿去。”
第三人说道:“不可,你我出家人,各自避些嫌疑,不要擅自闯进去。等会儿有人出来了,我们再以礼求宿。”
第四人说道:“还是师父说得有理。”
文殊菩萨说道:“这四个宝货怎么到了这里了?”
观音菩萨也很纳闷:“这座庄院不在取经路上啊,他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普贤菩萨说道:“我们这庄院四周并无道路,不知道他们如何来的。”
观音菩萨说道:“取经之路本来就难如登天,要在没有路的地方走出路来。只是,他们过了流沙河之后,应该直接前往五庄观的,怎么会转到这里来了?”
黎山老母笑了,说道:“先别管他们是怎么来的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
文殊菩萨说道:“我们收了法相,离开此地。”
普贤菩萨说道:“不可。当中有个孙悟空,万一被他堵住去路,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我们如何回答?”
观音菩萨突然说道:“我倒有个计较,还请老母真的做一次我们的母亲。”
黎山老母问道:“快讲。”
观音菩萨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三人一同叫好,黎山老母说道:“好,就这么办!”然后,又脱去绝代佳人的模样,变作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背心,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头发盘起,斜簪着两股赤金钗,耳朵上还挂着一对坠宝耳环。
观音菩萨赞道:“真是个富家妈妈。”
黎山老母说道:“你们也赶紧变化,我去会会他们。”说完,走出屋,只见那猴子正闯进正厅看着春联,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黎山老母问道:“是什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孙悟空一听就乐了,他早就觉得这座宅院透着一股仙气,定然不是凡间之物,眼前这老妇人一开口,他更加确信,这户人家绝不是普通人家。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任何普通人会在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就交代自己“寡妇”的身份,这不是开门揖盗吗?
孙悟空认定,这户人家不是天庭就是灵山的神仙,他刚才拍了一下白龙马,这畜生就撒蹄飞奔,无意中冲撞到了神仙府邸。孙悟空不想惹是生非,既然对方不亮明身份,自己就假装不知,于是惶恐答道:“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经。一行四众,路过宝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萨檀府,告借一宵。”
黎山老母笑语相迎,说道:“长老,那三位在哪里?快快请来。”
孙悟空高声叫道:“师父,请进来吧。”
陈玄奘这才与八戒、沙僧牵马挑担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