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帘子被人迅速挑开,一名穿劲装的女子当先跨了进来。无双当即甩出手,一条挂满倒刺的黑色长鞭出现在她的手中。
虽然没有直接动手,却已是剑拔弩张!
九歌最是镇定,起身看向来人,倏地眉梢轻轻挑起,“你是……奔月?”
没错,刚才在隔壁与她们抬价的女子,竟是楚翊尘身边的两名心腹之一,奔月。
怪不得总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上一次来樱城误上游船时,夙三的人在船上发难,正是奔月替她解的围。
“正是。没想到郁小姐还记得在下。刚才是我唐突了。”奔月也看着九歌,爽利一笑,又对无双拱手抱拳道:“无双姑娘,圣宁一别数月,别来无恙。”
无双愣愣看着眼前含笑的女子,想了好一会,恍然大悟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是楚盟主身边的人。”
奔月颔首。她们仅在圣宁群雄宴那天见过一面,一下子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九歌视线转向薄纱外面,那是一名与奔月的长相极为相似的男子,早前也在楚翊尘身边见过几次。与之略略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既然认识,就用不着兵戎相见了。无双将长鞭收起,顿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你们,刚才就不叫价了。”说着,偏头看着九歌,语气中带了点埋怨,“小九,都是你。明明三千八百两就能买下,这下好了,直接加到五千两一百两。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儿。”
九歌笑了笑,没有回答。眼光看向奔月,“是楚盟主让你们来拍卖天蚕衣?”
奔月点头,回头对薄纱外的追月道:“哥,如果主子知道天蚕衣最终是落在郁小姐手上,想必不会怪我们办事不利吧?”
危月冷冷的“嗯”了一声。
九歌抿住嘴角的笑意,道:“楚盟主武功高绝,世间少有对手,天蚕衣对他而言作用不大。我猜,他买天蚕衣是准备送给蓝珊姐的吧?”
“郁小姐聪慧,一猜即中。”奔月赞道。
九歌笑,“既然如此,等会就劳烦你们带回去了。”
奔月一愣,与帘外的危月对视了一眼,迟疑道:“郁小姐不是……”
“我买天蚕衣也是为了送与蓝珊姐。”九歌直言不讳:“年初时,蓝珊姐曾在定北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待我如亲生姐姐。如今她在江湖上行走,正需要一件类似天蚕衣这样的武器来防身。送她再适合不过。”
“郁小姐有心了。我们主子就在下面,两位可想见上一面?”
“楚盟主也来了?”无双诧异问道:“那为何不上来?如果刚才楚盟主在,那天蚕衣的价格也不会被你们两个叫成天价。”
奔月笑着解释说:“今天晚上江湖人居多,主子身份不同,贸然出现必然会引起一番轰动。故而在拍卖台后面等我们的消息。是奔月耳拙,直到你们说起京城醉仙楼时,方才听出是二位。”
京城醉仙楼门前的对联三年无人能解,最后却在年初,被从西北回京不久的定北侯府小姐解开。这件事他们兄妹也有所闻,所以才过来一探究竟。
九歌淡淡一笑,没再继续套,“那就有劳二位带路了。”
这时,离拍卖会结束已有一段时间,堂内的宾大都散去,却也有一部分人迟迟不走。
直到九歌四人下来时,众人看了他们一眼,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之后便没人再逗留,各自带着遗憾空手而归。
无双环顾左右,才一会功夫,四周便空无一人,不禁面露疑色。
“他们怎么都走了?”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等她们将天蚕衣拿到手后,趁火打劫一番吗?
九歌瞅她一眼,悠悠笑道,“狐假虎威听说过吗?”
无双眨了眨眼睛,在九歌的示意下,抬头看向前面带路的奔月,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郁小姐说这话,倒让我们兄妹二人惭愧了。”一直都没出声的危月忽然冷声开口。
四人很快便来到了拍卖台后方的偏厅,此时不光是楚翊尘在,负责今晚拍卖会的曲池也在,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两人都站了起来,目光移向门口。
见到走在奔月后面的九歌时,楚翊尘不由得一愣。
“漓儿姑娘?”
好久没听到别人叫“漓儿”这个名字,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愣怔了会,仅片刻,便学着江湖人抱拳见了一礼,“楚盟主。”
接着,视线在偏厅扫了一眼,笑着问道:“蓝珊姐没一起来吗?”
楚翊尘稍稍诧异了会,便已恢复常态,“珊儿在城外庄子里,天色已晚,我没让她跟着跑这一趟。”
一个多月没见,他依然是一袭青衣,只是肩上多了件墨绿色披风,衬得他身姿欣长,气息凛冽,内敛。
记得年初大雪时,都没见他穿过大氅披风之物,这会三、四月倒是穿上了。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单身狗和有女朋友的区别吧?
珊儿?叫的挺亲热的哈。九歌调笑道:“当日蓝珊姐在我府上住的好好的,忽然就不告而别,如今想来也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她跟在楚盟主身边还好吧?”
楚翊尘浅浅看了她一眼,神态间带了点宠溺,“放心,她一切安好。”
“好生不公平啊,明明是一起进来的,偏偏楚盟主就看到小九一人,我成透明的了。”无双双手环胸,倚在一旁的柱子上,视线在厅内扫了扫,面上看起来相当不高兴。
楚翊尘侧目看向她,哈哈一笑,朗声道:“都是楚某的错。当初水云山一别,已有月余,无双姑娘近来可好?”
“不好。”无双撇撇嘴,一脸委屈道:“跟着宣于祁那家伙成天受气,且刺杀不断。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学蓝珊姐姐跟楚盟主一起行走江湖,这样既威风又省事。”
楚翊尘闻言,放声大笑,“无双姑娘真性情,难得,难得啊。”
厅内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九歌晲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走到哪都不忘数落宣于祁,可怜了她那命苦的老乡。
“郁小姐,三个多月不见,身上的伤势可否已痊愈?”曲池徐徐走上前,作揖行了一礼,温和有礼的问候。
九歌抬手回了他一礼,笑道:“有劳曲城主记挂,现已痊愈。”
“痊愈是痊愈了,可又添了新伤,如今是武功尽失。”就在这时,一道华丽的女声冷不防的插了进来。
曲池偏头看向无双,恭谨问道:“这位姑娘是?”
“无名小卒,曲城主无需挂在心上。”九歌斜了无双一眼,抢先答道。
曲池笑了笑,心中虽不信却也没再追问,言归正传道:“郁小姐,方才可是你们拍下了天蚕衣?”
“是的。”九歌笑着点头:“正想问曲城主何时可以兑换呢。”
“现在即可。”
说罢,曲池召来门口的一名侍从,命他去将天蚕衣拿来,侍从领命而去。
九歌偏头,视线落在无双,软声软语道:“好双儿,借我一百两呗。”
“干嘛找我借。”无双肉麻地搓了搓胳膊,回她一记表情奇怪的眼神,“你刚才不是说有五千两吗?”
“对呀,我是有五千两。”九歌一本正经道:“但这件天蚕衣最后叫价五千一百两呀,还差一百两呢。”
“我才不信,”无双叫道:“你有一座日进斗金的醉仙楼,怎么可能连五千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怎么不可能。”九歌嘻嘻笑道:“上次和宣于祁交接时,说好了醉仙楼依然由他打理,盈利我们五五分成,每月结账,你当时是在场亲眼见证的。而目前为止,他就和我结过一次账,不多不少五百两黄金,折合成白银刚好五千两。所以这一百两就由你来代劳啦。”
无双撅着嘴,不乐意道:“凭什么他没给你就要我来代劳啊!”
九歌不语,笑眯眯地走到她跟前,摊开一只手,明摆了要钱。
无双轻轻哼了哼,很不情愿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她手上。
钱到手,九歌便心满意足了。
抬头时,却见楚翊尘正在看着自己,一双星眸里也染满了笑意。见她看过来,立即豪爽道:“如果漓儿姑娘身上的银子不够,楚某愿意代劳。”
“楚盟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九歌一脸得意地用食指轻弹手中银票,吟吟笑道:“但这是我送给蓝珊姐的礼物,为表心意,还是自己买下比较好。”
“送给珊儿的?”楚翊尘转眸看向危月兄妹二人,“怎么回事?”
奔月连忙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将九歌的话重复了一遍。
知道原委后,楚翊尘由衷道:“珊儿何曾有幸,竟有漓儿姑娘这般为她着想,楚某在这里先行替她谢过了。”
“别。”九歌挥挥手,语意不明地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楚翊尘闻言,浅浅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垂下眼睑,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侍从很快就托着天蚕衣进来了。九歌从怀里掏出一叠金票,这些是先前用宣于祁给的那盒金锭子换来的,面额都很大。
神情没有丝毫不舍,连着无双的那张一百两一并交给曲池。曲池笑呵呵地接过,粗略的看了一眼,数也没数,就命侍从将天蚕衣交给她。
九歌拿起天蚕衣,和无双一起看了眼,随手又转递给楚翊尘,“劳烦楚盟主帮我转交给蓝珊姐。”
楚翊尘也没说套话,伸手接过,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好”字。
九歌冲他一笑,转身向曲池告辞,然后招呼无双一起走出偏厅。
“漓儿姑娘现在就走吗?”楚翊尘将天蚕衣交给奔月,便随着九歌走了出来。
九歌回眸看着他,歪头笑问:“不然等你请我吃饭呀?”
“有何不可!”楚翊尘一笑,道,“听珊儿说你最是喜欢吃她做的点心,这么久没见,不妨去看看她。见到你,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九歌仰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天空,道:“天色这么晚了,改天吧。”
“好。”楚翊尘稍稍沉吟了会,道:“武林大会在即,城内鱼龙混杂。你们刚拍下的天蚕衣,路上难免会生变故,不如由我送你们回去吧。”
九歌还没说话,无双连忙点头同意,“能让楚盟主相送,我们求之不得。”
“这么晚让别人送,你也好意思。”九歌忍不住戳戳她的脑袋。
无双冲她吐了吐舌头,“你理直气壮的向我要钱时,怎么好意思呢?”
九歌,“……”
楚翊尘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俩,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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