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廊挂了风灯，虽然不太明亮，但不影响走路。
    他们来到前面那座酒楼，就看到掌柜一人正闲极无聊地打着呵欠。
    王小六正等得不耐烦，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起身，一边喊柳燕北把灯点亮些，一边拿出一叠单子。
    然后与柳祥对了一下吃的，当然，酒楼是不敢擅长乱加消费的，只是有的消费是付了钱的，有的没有，与客人核对清楚，以免引起纷争。
    当然，若有客人扯皮，酒楼也有一套消费规则，菜单上就注明了哪些是要先付帐，哪些可以慢付的。
    慢付的不可能有客人先付钱，因而，两相比较，就容易对出来是谁在说谎。
    一般来这里的客人多是有钱人，又怎会在这里扯这种皮？玩得高兴了打些小赏到是有的。
    不过吉祥山庄不允许给哪个小二或伙计打赏，要赏就直接赏给酒楼，付钱在掌柜那儿以表示满意。
    掌柜收了赏钱不会记入公帐，而是分赏给干活的大家。
    不但有三个岗位的三十六人，也有厨房里的几人，甚至乔家厨房和西院那边的人都有。
    而这钱一般是按月发，多就多发、少就少发、没就不发。
    按人数来，没有谁多谁少，这公平的分赏制度，深受大家欢迎。
    然而今天，这一大笔帐结下来，却把柳家几人吓到了。
    “怎么吃个饭要这么多钱！”柳陈氏率先质疑。
    “我点的都自己出了钱，可花了两吊！”柳映雪也在一旁嚷了起来，“怎么一桌菜还要十几两！”
    “这十六两是整数，实际是十六两三钱八十六文，念你们是大柳村的亲戚，给你们抹掉了三钱八十六文。”
    王小六一见他们竟然还想扯皮，本来就耽搁了休息的他脾气也不好了。
    “而且你们吃得晚，超过了我们的打烊时间，我们因此多耽搁的人工、烛火都是要成本的。”
    “你！你还想讹诈不成！”柳陈氏抬手朝柜台拍了一下，指着王小六。
    这么年轻的掌柜，真的是掌柜？
    “叫你们掌柜出来！”
    “在下就是掌柜！”王小六沉下脸色，冷声道。
    “我们吉祥酒楼在各处都有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像你这种点菜时不看价钱，结帐时想吃霸王餐的，还是头回见！”
    “好了，我又没说不给，菜是我点的，我娘来得晚没看见，有疑惑也在情理之中。”
    柳祥被说得羞窘，连忙拿出钱袋子，摸出两张十两的银票来。
    十六两，他还是付得起的。
    只不过今天钱袋里只装了大约三十多两，起先就陆续付了一些，这会儿只剩下二十多两了。
    还好只要十六两，若是二十六两，他怕是要掏底儿了。
    为了挽回面子，他拿出来的是两张大额银票，没翻找那些一两的、五两的。
    也因他不想将自己的底数抛在人前。
    王小六见他识相，便接了钱，很快就找了四张一两的银票出来。
    “欢迎下次惠顾，我们的每一道消费，都是明码标价的，供客人自由选择。”
    王小福收了钱就拿出了生意人的耐心，笑着解释。
    “哼！”柳陈氏却哼了一声，冷着脸扭头就往外走。
    她是心疼那些钱，心里对老大房里的几人更加不满。
    只是和开酒楼的也没啥好争辩的了，她自家也是开铺的，哪里不明白在商言商的道理？
    柳忠连忙接过周长河递来的灯笼，先走到门口照路。
    周长河手中也有一支灯笼，也跟着走了出去。
    柳燕北和在楼下待岗的另一个小二把楼上的残局收拾了，送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的除了两个还在忙着的厨子，就是六爷爷的大媳妇。
    虽然晚了，但这些碗盘筷子都是要洗出来的。
    其他各处早在天黑前就收拾整齐，关的关、锁的锁了。
    王小六最后清理了一遍，收了灯火，也出了山庄，往乔家而去。
    他要和柳青青好好抱怨一翻，好好的蹭什么饭，又不是没饭吃，搞得他们也这么辛苦应对。
    虽然赚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但心里还是不痛快。
    王小六跑乔家诉苦去了，柳祥扶着奶奶，一行回到东头柳忠家里。
    柳杨氏晚上没去南湾吃饭，早就得了柳忠的吩咐，把家里的屋子都收拾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被子。
    当初柳青青带着柳诚、柳芽儿分家出去，带走了他们自己盖的被子，但被褥还在。
    而且柳诚走后，晔儿单独睡一屋，也是有自己被子的，但晔儿如今不住在家中，这些东西都是闲置着的。
    当然，如今进入五月的天气，到不用多厚的被子。
    柳杨氏把自己陪嫁来的被子都用上了，就为了好生招待有钱的奶奶。
    只是她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他们回来，连忙笑脸迎上去，谁知却没有得到她们的笑脸回应。
    “烧热水了吗？让你去村口杂货铺买洗漱用具，都买回来了吗？”柳忠询问着。
    “都有！都有！”
    柳杨氏见老太太脸色不好看，连忙收了多说话的心思，回答着柳忠。
    柳忠把灯笼交给周长河，这些明天都要带回酒楼去的。
    之后忙着张罗大家洗漱的事，好一阵忙活。
    柳映雪嫌东嫌西，柳忠也不理她，反倒是柳老太太训斥了几句，这才消停下来。
    柳老太太洗漱之后，却没有睡意，毕竟那么多年未回来，如今再在老宅里住下，心情也是有些激动的，便出屋子喊着。
    “诚儿睡下了么？”
    “奶奶，诚儿已经分家出去了，柳家三房在西头呢。”
    柳杨氏伺候完那些人，终于也给自己打了水，正从厨房出来，听见喊便回了一句。
    她并不知道大家没在南湾吃晚饭，不然怕早就找到西头去了。
    “分家？”柳老太太大吃一惊，变了脸色，突然怒斥起来。
    “柳忠你出来！诚儿还那么小，怎么会分家！”
    柳忠刚洗完澡正在屋里擦着头发，听见奶奶发脾气，连忙走了出来。
    “奶奶，诚儿和芽儿如今是跟青青过的，他们是三房，青青夫婿日子好过，生活没有问题。”
    柳忠没脸说出当初分家的细节，只得这般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