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看着眼前的一幕闹剧,心中不由冷笑,她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但这骗子的目的已经摆在眼前,他不为骗钱,也不为骗酒,真正想要的却是自己名誉扫地,酒庄受损,让所有人都不敢去喝自己酒庄卖的酒,这比骗财骗酒更加可恶。
阿瑜自认为自己来到这京都之后,没有跟谁结过怨,但这伙人处心积虑的败坏自己,肯定幕后另有那居心叵测之人,阿瑜不想知道别的,就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在阿瑜想明白个大概之后,对面运酒的年轻人依旧在那里不依不饶,阿九还在跟他理论,连宫叔也凑上前,几个人吵成一团。
“你们仗着人多是吧?告诉你们,你们就是一起上我也不怕!”
那买酒的胖子假意上前劝架,却不断的在给阿瑜使眼色,还小声说:“掌柜的,如今摊上这种事,闹上衙门也不好,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发一点银子给对方算了。”
阿瑜不由轻哼一声,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客官真是明事理,明明知道我们是被人讹上的,却要我们出钱来摆平,你可真懂人情世故啊。”
胖子脸上一顿,没想到阿瑜会这样说,再一看阿瑜脸上怀疑的表情,心中生出一种被人识破之后的尴尬,可嘴上依旧不肯服软:“我是好心为你,你若是不领情便算了,这麻烦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瑜也不继续拆穿他,而是走到那个闹事的年轻人面前:“你说是我们的车撞了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年轻人一脸的凶相,一指地面上破碎的酒坛子:“这就是证据,还要什么证明?”
“嘿嘿,这酒坛子整个京都都是一样,你怎么确定是我们把你车上的酒给撞翻了,而不是你把我们车上的酒给撞翻了。”阿瑜声音不大,却句句占理。
阿九见大东家这样一说,也大声附和:“就是,酒坛子都长得一个样,凭什么说是我们撞了你的车?”
宫叔也跟着说:“凡事都得讲个理,你没头没脑的撞了我们的车,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怎么还有叫我们赔钱的道理?”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眼睛飘飘的看了胖子一眼,却不敢退让半分,反而大着嗓门向四周的人大声说:“真没有想到这京都还有这种人,居然撞了别人的酒不想赔钱,真是没天理呀!”
旁边围观的人也有凑热闹的,打趣说:“哈哈,你们这车上装的是酒,不知道的还以后是毒药呢。这是哪家的酒,居然这么厉害?”
“对呀,这是谁家的酒,颜色都变成这样,谁还敢喝呀?”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对谁撞了谁并不知晓,却对这地上的酒很感兴趣。
年轻人看到这么多人围观,不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紧张的情绪,反而更来劲了,“我只是个拉货的,谁家的酒不清楚,反倒是撞我的那辆车,好像是京都的一家酒庄。”
“少胡说,明明是你们撞的我们!”阿九还在那里与对方争辩着,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中了对方的诡计。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赔不赔钱,自己都算是输了,阿瑜不由的心头一冷。
对方设计用坛子装了一批毒酒,故意跟自己的车相撞,酒坛子碎了一地,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家的酒,到时候再故意上演这么一出戏。
若是自己不肯赔钱,对方就咬死那些毒酒是自己酒庄的,到时候只怕是整个京都的人都不敢买自家的酒;若是赔了钱,更是自认倒霉。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反正到最后都是阿瑜吃亏,果然是好深的计谋,好毒的毒计。
可是,阿瑜却不是那么肯就此屈服的,前一世金牌理财专家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如果这都叫他们讨了便宜,岂不是真中了他们的诡计?
“既然你说那些酒是你帮人运的,敢不敢喝下去看看?我家的酒是用上好的材料酿造,里面更是添加了枸杞、人参等上好的药材,喝下去延年益寿,身强体壮,可不是你运来的那些次货能比的。”阿瑜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说来,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
年轻人涨红了脸,“你胡说,我家的酒才不是次货呢。”
他嘴一快就说漏了嘴,刚刚还明明说是帮别人运酒,怎么一改口就变成了自己的酒。
阿瑜现在也不说破,而是继续在众人面前说:“你说你家的酒不是次货,那就当众喝下去。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你敢喝我就敢喝!”年轻人被阿瑜的激将法一激,马上叉着腰上前一步说。
他是笃定两家的酒都混在一起,别人分辨不出来,就算自己运来的是毒酒,也不会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家的。
阿瑜却嘴角勾成个轻蔑的弧度,“好,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就一言为定,我喝我家的酒,你喝你家的酒,看看谁最后没事,才能证明各自酒的清白。”
说完,她径直走到地上,拿走地上摔碎的半个酒坛子,刚想仰起头喝,却被那胖子给叫住了:“慢着!”
那胖子脸色阴沉,肥嘟嘟的脸上一双三角眼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掌柜的,你怎么肯定这酒坛子里的酒一定是你家的?”
阿瑜亮了亮手中摔破的半个酒坛子,那酒坛子上半部分已经破碎了,瓷器瓦罐只剩下半边的缺口和底座,虽然剩下的酒不多,但也够一大碗的,足够阿瑜一个人喝,而在酒坛子的外面,还贴着一张纸,阿瑜故意把那张纸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
“大家可以看一看,我家的酒庄跟其他家不一样,凡是我酒庄酿造出来的酒,一定要贴上我们胭脂酒庄独有的标志,一眼就看得出来。”
众人听到阿瑜的话都觉得好奇,果然在酒坛子上的红纸上,画着一朵简洁美观的梅花,在梅花下方是两个公公正正的楷体字,写着“药酒”两个字。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商标意识,所有酒楼、酒庄里的酒全部都是一样的外观,顶多在酒坛子上贴一个“酒”字,几乎看上去一样,连京都也不例外。
可是阿瑜却有另类的想法,自打阿瑜开这酒庄起,就叮嘱阿九和宫叔,所酿的酒一定要贴上她自己写上的纸。
这纸上的花式和字体都是阿瑜设计的,又叫陈锦鲲帮忙,自己没事临摹出来,为的就是跟这京都其他人的酒区分开来,好打出自己的招牌,可阿瑜万万没有想到,招牌没有打出来,反倒是先遇上这样一档子事。
胖子一看,哑口无言。
阿九心中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大东家要喝自己家的酒,才能跟对方的毒酒区分开来,否则真是要吃大亏。
宫叔还有一些不放心,想着这些酒都是自己酿造的,却要阿瑜喝下去来验证清白,便对她说:“大东家,还是我来喝吧。”
“不用,你酿的酒我放心。”说完,便咕噜咕噜喝下去了。
众人见阿瑜喝下酒没事,而且刚才酒坛子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酒香,还混杂着少许药材的清香味,让众人更对她家酿的酒敢兴趣。
“那小娘子喝的是哪家的酒?闻着好香。”
“是呀是呀,还当是什么毒酒哩,却原来是药酒,我说闻着的味道怎么都不一样。”那人说着,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从刚才怀疑的眼神到现在有几分眼馋。
阿瑜本就长得肤白貌美,如今当着这么多人喝下那药酒,雪白的皮肤更隐隐透出几分粉红,整个人更加显得娇美动人。
美人当众饮酒,饮的又是这样香气扑鼻的药酒,怎么会不让人心生好奇,对阿瑜酒庄的酒产生兴趣,这无异于给她的酒庄又打了一回活广告。
阿瑜饮完酒,又对那个挑事的年轻人说:“我的酒已经喝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那年轻人脸色已经发白,眼睛往旁边的胖子身上瞟了瞟。
他哪里敢喝下那毒酒,其实他跟那胖子都是一伙的,是这京都的一伙骗子,因为收了别人的钱财,将他们故意弄这样一批毒酒,就是为了上演这样一幕戏,而为首的骗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来买酒的死胖子。
年轻人明知道自己运来的酒里面掺了砒霜,哪里敢喝下去?他刚才之所以敢那样说,只是笃定阿瑜不敢喝下那酒,谁料到这小娘子心机这样多,居然会在酒罐子作上不同的标记,想要整她都不成。
“我说你倒是喝不喝?”阿瑜看见他的脸色,看到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猜到他肯定是不敢喝,便又将了他一军。
年轻人面如死灰,眼睛一直瞅着胖子,想那胖子替自己解围。
胖子故意回避他的目光,咳嗽两声,半晌才走过来说:“唉,一桩小事,顶多是赔点儿银子而已,掌柜的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傻子都知道那胖子跟年轻人是一伙的,阿瑜语带讥诮道:“我说这位客官,他打烂的可是你买下的酒,你不说他咄咄逼人,反倒怪起我来?难不成你跟他是一伙的?”
胖子脸色一白:“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跟他是一伙的,我只是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说一句公道话而已。你若是这样一说,这事我便不管了。”
胖子一说‘不管了’,年轻人的脸色更加的黑。
“我说你到底喝不喝这酒呀,难不成你知道这酒有问题,故意不敢喝,就为了讹我们银子?”阿九也上前质问道,他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没想到竟然被大东家说的还要复杂。
其他围观的人见到此景,也觉得年轻人不占理,刚才大声吵着要对方赔银子,如今却不敢喝自己酿的酒,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反倒是那位小娘子落落大方,很明显偏向阿瑜一方。
“这人为什么不敢喝酒?难不成他真知道那酒有毒?”
“可不是嘛,连狗喝了一口都被毒死了。”
“我见那小娘子自家酿的酒敢去喝,那男人却不敢,莫不是他真的知道酒不行,还想乘机讹小娘子银子?那可真是可恶。”
……
此时不需要阿瑜催促他,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已蠢蠢欲动,有的甚至大着嗓门说:“我说你倒是喝还是不喝呀?”
“刚才嗓门倒是大,如今怎么不敢吭声了?”
“没想到京都还真有这种人?真给我们京都人丢脸。”
年轻人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身子向后瑟缩着,眼神里面满是畏惧。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胖子都不敢为他说话,他怎么敢真的喝下那毒酒,这岂不是寻死吗?
“喝个屁,老子才不喝这破酒呢,你们自己玩去吧。”
说完,那年轻人撇下一地的酒水,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