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斥了一声胡闹,行李也懒得收拾了,留了丫鬟帮她整理明天再去,自己带了另一丫鬟坐上马车,让车夫出发,才对着骑马在车一边的小厮继续问。
何时开始发热的?是什么缘由?rdquo;
小厮只能胡编:午间开始发的热,公子这几日废寝忘食,日日看书,今早骤冷了,他也伏在书桌上睡了一宿。rdquo;
宝珠是不太信他会日日看书到废寝忘食的,对于他来说,区区秋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书房睡了一宿她觉得很有可能,明亦有时太过执着于他复国的目的,大概这段时间也在忙着这些事。
连夜赶路是很不安全的,但只是会让人害怕而已,她有系统在,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危险。想起这个,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问系统明亦的情况。
系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将明亦那头的画面投影了过来。
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发热,脸颊通红通红的,蹙得紧紧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难受,就连被子也比她这几日盖着的要厚许多。
他的房内正坐着王大婶,端着药碗似乎要劝他喝药,但明亦太固执了,说不喝就是真的不喝,嘴抿得紧紧的,一滴药也喂不进去。
宝珠关了画面,闭着眼睛心焦地催马夫再快一些。
夜深困意绵绵,小厮干脆弃了马和马夫轮流驾车,宝珠半睡不睡地伏在车内准备好的软枕上,时不时要看看明亦那头的情况。
晨色熹微的时候马车进了城,宝珠下去站在路边稍微定了定神,丫鬟也是哈欠连天地敲响门。待到门开了,她霎时清醒过来,让其余人去休息后,自己直奔明亦的院子。
她进去的时候明亦已经睡着了,他脸上的红晕较之昨晚浅淡了一些,但还是看着十分严重的样子。
他还是一个尚未完全长大的少年,脸庞甚至带着点稚嫩。宝珠万分后悔丢下他,自己避而不见他。
明亦睡得极不踏实,她走前两步探了探他的额头,一晚上的奔波让她的手足发凉,触上他的额头像是冰火两重,宝珠听到他舒服地喟叹口气,眼睫动了动,就要醒过来的样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先出去休息会,也免得打扰他休息,就看见他的眼睛半睁开,视线扫到她,立刻笑了起来。
宝珠,你终于来了,我好难受。rdquo;
他朝她伸手,声音嘶哑,前调是欣喜的,之后后半句带着点委屈,说完又闭了闭眼,似乎极难受的样子。
宝珠立刻上前扶着他的肩膀,明亦很自然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半窝进她的怀里。
她轻声问:现在还很难受吗?喝了药吗,要不要喝水?rdquo;
明亦先摇摇头,再点头。
宝珠就知道了。他没喝药,现在想喝水。她要起身帮他倒水,只是他抓得紧,手拧着她的衣服偏偏不肯放开,宝珠,我头痛。rdquo;
她只好叫人进来倒水,又让人重新熬了药去。
待到喂了三杯水后,他似乎才好了点的样子,宝珠看见他脆弱的模样,也狠不下心斥责他不愿喝药了,到口的怒气变成心疼,她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为什么不喝药?rdquo;
她怀里有淡淡的香味,经过一宿的奔波,带着点夜里的湿气和泥土特有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让他立刻连因为受寒而阻塞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听见她的话,明亦深吸了一口气,弱着声音回答她:宝珠不在,我不想喝。rdquo;
她叹了一口气,以往都是她哄他喝药的,常常亲手喂他一口一口喝下去。这次大病她不在,他竟然连药也不想喝了,宝珠想要趁这个机会改掉他的习惯,甫一低头,就见到他带着血丝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有委屈,还有依赖。
她就想,她这段时间的避而不见实际上是没什么作用的吧,他还是连受寒都要她来陪着喝药的孩子一样。尽管他在其他事上还是成熟地不像个快要十四岁生辰的人。
宝珠没能拒绝他,端着药碗耐心地喂他喝下去,待到见了碗底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让人把东西都收拾了,她正要站起来,却被明亦的双手扯着两边的衣服。她低头无奈去拿开他的手,我一夜未睡好,先让我去补个觉,再来如何?rdquo;
明亦的手却抓得死死的,你又要走。rdquo;
我没有,我只是去睡一睡,晚点就来看你。rdquo;
你不会,你总要躲着我。rdquo;
她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榻边拍着他的背,你也睡吧,我唱小调给你听。rdquo;
哼的还是那年在菜地里的小调,明亦顺从地闭上眼,但他是睡不着的,他生怕宝珠又走了。
宝珠没有走,她自己哼的小调把自己哄睡了,明亦半坐起,把她抱进来一点,头放在自己怀里,低头看见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留下一道影子在她的眼下。
她眼下还有浓重的青黑,他手抚上那道阴影,心头有种快意的心疼。这是因为他留下的,她还是非常担心他。
徐明亦活了二十多年,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重生就要执着的去找徐宝珠,为什么她不理他,他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为什么看见祝恒看见李庚和她相谈甚欢,会那样仇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