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这两根肋骨突然整齐划一地往她心口里戳,搞难免情绪激动,逻辑混乱。现在心绪平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许多,很快恢复了知名女企业家的决策力和判断力。
她提溜着薛父的耳朵,按着他坐到书房的电脑屏幕前,先是训斥几句了:“老薛,你不要张口闭口‘小明星长小明星短’的,人家有名字,叫做宁宁。你要懂得尊重年轻人知道吗?”
紧接着,弯腰在电脑上啪啪啪调出一组数据,指着屏幕正色道:
“来看看,这是华天娱乐最近三年披露的上市公司财报。从儿子一入股这家公司我就已经开始关注他们的情况了。曲线平滑,稳中有升,是个有绝对前途的潜力企业。澜澜买下他,只要后续经营跟的上,一定稳赚不赔。”
薛父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架在鼻子上,对着电脑屏幕研究了好半天,才如释重负地微微颔首。
鬓角泛白的老人家,阖目仰在宽大的皮椅上慨叹道:“臭小子总算是长大了。可惜啊,却是为了一个小明……”
薛父“小明星”三个字都说出了一半,猛然看见老婆已经瞪起来的眼睛,毫无原则地瞬间认怂改口:“宁宁!”
王欢女士勉强满意,已经举到了薛父大腿边上的掌心又默默收回去,毫不留情地反驳道,“事业和爱情兼顾才是完美人生嘛,你难道愿意薛澜打一辈子光棍吗?余生与一条绝了育的狗相依为命?”
薛父睁开眼睛,很是费解:“为什么要绝育?”
“等你儿子老了,白发苍苍,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却亲眼看着自己养的狗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你让他怎么想,多么难过,多们悲伤,多么苍凉。”
王欢女士描述的画面冲击力太强,薛父几乎已经看到了几十年以后那个名叫薛澜的孤寡老人,忍不住悲从中来,一拍大腿:
“你说的对,绝育手术要趁早做!”
王欢恨铁不成钢地搡了自己老公一把:“难道不是儿媳妇要趁早娶回家。”
“其实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男人就应该是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嘛。你当年不也是为了向我父亲证明自己能养的起我,才凭尽全力打下的薛氏这片江山。”
王欢说起往事感慨万千心潮起伏,平复了两秒才继续道:
“我有预感,儿子如今能为了那孩子不再抵触生意上的事情,日后必定能会为了封妻荫子一步一步接受家族产业,你就安心等着吧。”
薛父仰面靠在皮椅上,麻木地问:“那狗还养不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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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下一家上市公司其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儿。并不像是玛丽苏文里面写的那样轻松,霸道总裁一句话,炮灰企业就“天凉王破”了。
这背后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进行严谨到近乎刻板的数据分析和论证,一轮又一轮的商业谈判,还有大量繁重但不得不做的幕后工作。
薛父有意历练薛澜,派给他的收购团队里面有金牌法务、有财务执行官、有谈判专家,各行各业的翘楚云集,唯独没有专门的职业经理人,所有的终极决策都都需要薛澜自己来完成。
薛澜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自虐倾向的工作狂。他能够在片场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一半是因为敬业,但更多却是因为爱好——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才愿意为之付出。
但是他并不很热爱买别人家公司,所以,全靠一腔热血死命支撑。
从前除了拍戏之外干什么都疲懒懈怠的薛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商业精英,薛澜的西山别墅里,原本人迹罕至的办公室里突然热闹起来,薛澜在八分屏电脑前坐镇,冷峻凌厉,乾刚独断。
薛澜身边所有的人好像都在一夜之间被套上了一个叫做“买公司”的紧箍咒,争分夺秒,兢兢业业,仿佛连屁股挨到床边上都是罪过。笔挺西装男们抱着各色文件、纪要、合同往来进出,忙忙碌碌。
杨南和助理他们倒还好说,毕竟生意上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日常只负责一些跑腿打杂的活计,工作累是累了点但心里起码轻松。
可就苦了薛父派来的那些个商界精英们,各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还不得不每天二十四小时接受薛澜压力之下暴躁脾气的无差别攻击:
“秘书处呢,抓紧时间把华天娱乐这些年所有合作过的外部资源整理归档,我明天一早就要看到结果。”
“这份财报有问题,让财务部重新核算数据,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以后就都不用来上班了。”
“收购合同范本没有出来吗?这都多少天了,法务部门是想集体去埃塞俄比亚度假吗?”
收购团队里的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法务主管实在忍不了了,私底下找到杨南悄悄地打听:
“薛少是不是童年生长环境不好,受到过刺激,以至于形成了不可逆转的性格缺陷?又或者在某个技术欠缺的整形医院里做过手术,导致面部肌群神经受损,无法做出类似于微笑这样的表情动作?”
杨南心说,神他妈不会笑!你要不要去翻翻薛影帝当年横行娱乐圈的电影剧照,那笑容能迷倒全华国的妙龄少女。
事实上,能让薛澜笑不出来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宁”。
杨南胸中了如指掌却不能对外人说,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薛澜的尊严,跟法务主管打着太极,推说薛少可能也是因为工作压力大身不由己,请大家多多包涵,务必挺到收购工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