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勃从身后一把拽过薛澜的袖子，神色古怪地托起他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
    薛澜疑道：“你做什么？”
    徐勃不答反问，一本正经道：“那孩子除了算卦，是不是还会下蛊？我帮你找找没有黑线红线什么的……”
    薛澜猛地抽回手掌，劈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没事能不能少刷点宣传封建迷信的垃圾公众号！”
    徐勃丝毫不以为忤，摸着锃亮的脑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那你就是春心动了，所以打算上亲自手捧那孩子了。”
    薛澜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胡说什么呢？我那是为了剧组的声誉着想。”
    徐勃看着薛澜，沉吟不语。
    薛澜摊手，认怂道：“好吧，人家毕竟救了我一命，送他个人情不行吗？”
    “你确定送的是人情，不是‘情人’？”
    薛澜冷飕飕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是“情人”呢？好给你现在的电影加点料。”
    徐勃导演还想说点什么，低着头咂摸了半天，到底还是一咬牙决定辜负了杨南同志的嘱托，毕竟他自己也希望封宁越来越好。
    “算了，说戏吧。”
    第14章
    徐勃往前走了两步，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剧本，哗啦哗啦翻开，平摊在塑料板凳上，圆滚滚的手指点着说：“今天原本一共四场戏，前三场都是文戏，你的单人特写，正常拍。但是最后一场，考虑到你现在脚伤还没完全好，咱们延后吧。”
    “不用，没必要因为我耽误进度。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影响拍摄。”
    “还是稳妥点儿好，我怕被杨南生吞活剥了。而且，和你搭戏的那个小演员今儿也没过来。”
    薛澜闻言低下头，眼睛在剧本上扫过，飞速的浏览了最后那段剧情……然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弯曲食指敲着剧本说：“这个角色只有一次出场，一场戏，干嘛非他不可？随便找个人顶上不就行了？”
    徐勃一眼就看出了薛澜那点儿小心思，自己也确实有心提携封宁，但到底还是有些顾虑：“那孩子啊……长得不错，外形也合适，就是没经过正经演过戏啊，我怕他出不来效果……”
    薛澜自信满满地打断了他：“怕什么，有我带着他演，还能给您老演砸了不成？”
    于是，几分钟后封宁就被郭胖胖领到了拍摄地，手里还掐着一页没看完的剧本。
    徐勃在开机之前特意慈爱的拍了拍的肩膀，安抚道：“别紧张，你就是去试试，不行咱们还可以换人哈。”
    封宁压根儿没听出这句话里面的满满的槽点，甚至还乖巧的点头道了谢。
    薛澜却不乐意了，冷着脸道：“说什么换人的话？就让封宁演！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你就是去动物园抓只狒狒来都能演。”
    事实证明，从演员的角度，封宁确实还不如一只狒狒。
    薛影帝拍着胸脯那句嚣张的“世界上就没有我薛澜带不起来的演员”，短短五分钟后就被这位叫作封宁的现实狠狠的打了脸。
    浮夸如跳大神般的肢体动作，虚浮如招呼魂般的喊叫声，和迷离如祭祀驱邪的眼神……在加上封宁现在身上这黑衣长褂的装扮，活脱脱一个刚从道观里逃出来的江湖术士。
    徐勃导演已经无力吐槽了，只有现场那个年轻的武术指导还在不遗余力的怒吼：
    “封宁！你丫演话剧呢？找镜头啊，知不知道镜头在哪儿？”
    “情绪，情绪不够饱满！好好想想你刚从墓地里爬出来底应该是什么情绪？”
    “节奏，节奏太快了。你难道上赶着去死吗？你想活啊，求生欲呢？”
    ……
    在徐勃第四次有声无力的喊出“卡”的时候，一直努力试图快乐教学的薛影帝终于忍不下去了。
    手臂猛地向下一用力，十几斤的道具就这么直挺挺的戳进泥土里，黑着脸，一步一步的逼近封宁。
    围观的人群立刻兴奋而紧张起来，尤其是几个陪着薛澜演戏的工作人员，更是按耐不住地捂着嘴巴窃窃私语：
    “果然薛老师还是那个暴躁的老师！”
    “我就说嘛，薛澜从不亲自教人演戏，这次还居然坚持了那么久都没动怒。”
    “太阳终究还是要从东边升起的，都擦亮眼睛等着看戏吧……”
    薛澜在封宁面前站定，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两个人的鼻尖相聚不过10厘米，薛澜眉眼故作凶狠道：“封宁，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人的时间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封宁被他这个表情吓了一跳，心道：这是终于下定决心要揍我了吗？
    封宁缩着脖子悄咪咪地往后退了半步，打算看准时机撒腿就跑。
    对薛澜火爆脾气尤其印象深刻的助理导演虎躯一震，一边喊着：“澜哥，别冲动，打人犯法。”一边飞快的扒开人群，想要冲上去，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薛澜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一个翻身骨碌在了地上。
    助理导演的脚步戛然而止，猛地抬手托住了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
    薛澜打着滚把封宁这个角色所有戏份，每一个动作、表情、声音甚至呼吸频率都全程演示范了一遍，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脚踝还伤痕未愈。
    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空气停顿了半秒，然后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