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肯收下自己的卖身契，我只好这样处置了。”
    楚香动手撕了牡丹的卖身契，手轻轻一扬，片片碎纸如雪花般飘落。
    “牡丹姑娘，你助我躲过了禁卫军的搜查，又助我出了城，我们扯平了，你不需要为奴为婢跟着我。”
    牡丹看着自己的卖身契碎成了纸片，飘落在雪地上，双眼酸胀很快眼眶湿润。
    曾经，她做梦都想拿回自己的卖身契。
    现在卖身契被毁了，她是个自由人了。
    “楚香姑娘，谢谢你。”
    牡丹扑通跪在雪地上，对楚香感激涕零。
    楚香伸手将她扶起。
    “你不是想见你的阿水哥吗，我陪你走一趟小河村。”
    “楚香姑娘，你不是有要事要办急着赶路吗？”
    牡丹眉头撅着，显得有几分犹豫不决。
    楚香是急切的想赶赴大燕，找到成王燕宏，取燕宏的项上人头为凌家满门报仇雪恨，但今日战王夫妇俩动身出使大燕，阿业肯定会拜托战王夫妇俩寻她，为了不被战王夫妇俩追上，她得走在战王车队后面。
    陪牡丹去一趟小河村，再赶赴大燕正好合适。
    “不急于一时，我先陪你回小河村见阿水哥吧，等你安顿好了，我再离开。”
    小河村距离西京城大概有二十里地，这冰天雪地的，两人步行前往很是费时间，到晌午才赶到小河村。
    看见一个小村庄静静的矗立在一条弯弯的小河旁，牡丹双眼红得厉害。
    楚香瞧她的神情，轻声问：“前面就是小河村吗？”
    牡丹含泪点头：“是的，我离开快十年了，不知阿水哥现在怎样了？”
    “进村看看就知道了。”
    楚香一把牵起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牡丹，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就不要在犹豫了。”
    “嗯。”
    牡丹擦干眼泪，抬起头来，鼓起勇气跟楚香进村。
    村长跟她离开的时候差不多，老旧的房屋参差不齐，路面坑洼不平，唯一变的是村里的人。
    当年她被卖的时候，村里许多人还年轻，现在回来那些人老了不少。
    “你你是姜丹丫头？”
    楚香跟牡丹往村里走着，一名后背佝偻，杵着一根木棒的老婆婆忽然腿脚蹒跚的走来，一脸诧异的伸手拦住了牡丹。
    牡丹姓姜，未流落风尘之前就叫姜丹。
    时隔多年，再听到姜丹这个名字，牡丹心头一涩，目光深深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妪。
    “花大娘，你是花大娘。”
    虽然老妪比她离开的时候老了不少，但牡丹深深打量老妪之后，还是将老妪认出来了。
    “是啊，姜丹丫头，我是你花大娘。”
    看见牡丹还好端端的活着，老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姜丹丫头，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你叔父一家真不是东西，现在遭到报应了。”
    提到那一家人，牡丹眉头都皱起来了，那一家人带给了她一辈子的恶梦，但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花大娘，他们一家怎么了？”
    “呸！”
    老妪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那些黑心黑肝的，终于被老天爷收拾了，你那叔父好赌成性，为了还赌债，先是将你卖了，然后又将家里的地，房屋给卖了，你那婶婶一气之下带着你那堂弟改嫁了，你那叔父有一天去镇上喝得烂醉如泥，回来的时候脚下踩滑一头栽进了村外的小河里淹死了。”
    听了老妪的话，牡丹脸上很平静，心里更是没什么波澜。
    老妪又道：“姜丹丫头，你还记得阿水吗？”
    “阿水哥，花大娘，阿水哥他怎么了？”
    听到阿水这个名字，牡丹脸上才出现情绪波动。
    老妪先是瞧了一眼她身边的楚香，微微一叹道：“姜丹丫头，这位是你的相公吧？”
    想着牡丹都二十好几了，在外面找人嫁了很正常。
    生怕楚香介意，老妪话落，牡丹赶紧解释：“花大娘，这位不是我的相公，我还没嫁人呢，这位是楚姑娘。”
    “花大娘好。”
    楚香淡淡开口跟老妪打招呼，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一听声音，老妪才相信她是个姑娘。
    “原来是个姑娘啊，这下好了，姜丹丫头啊，你赶紧去看看阿水吧，你被你叔父卖掉两年后，阿水的父母相继过世了，阿水独自生活了这些年，村长见他做事踏实稳重，想给他说门亲事，他也给拒绝了，我估摸着，阿水那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花大娘，谢谢你，我这就去找阿水哥。”
    牡丹的眼泪瞬间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她顾不上邀楚香一声，就迈开双腿朝阿水家简陋的房屋奔去。
    楚香没介意，追上她的脚步。
    须臾后，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卫水家院前。
    院门是关着的，有鸡鸭的叫声跟劈柴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紧接着，是卫水的声音。
    “别抢，会给你们吃饱的。”
    卫水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那么温柔，跟多年前一样。
    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牡丹一下子陷入了回忆，脸上已经被泪水打湿，顾着回忆跟哭去了，把敲门给忘了。
    楚香见她站在门前哽咽许久，只好提醒：“牡丹，不姜丹姑娘，你的阿水哥就在里面，你赶紧敲门吧。”
    想着牡丹离开了烟花之地，应该不想再听到牡丹这个名字，尤其是在卫水的面前，她想了想改了对牡丹的称呼。
    楚香提醒，姜丹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举起手鼓起勇气敲门。
    她轻轻的敲了三下，很快，便听到脚步声从门背后传来。
    “谁啊，请等一等。”
    阿水将手里装鸡食的撮箕在屋檐下，拍了拍手上的糟糠，前去开门。
    院门打开，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他扫了男人一眼，然后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看清楚女人的脸后，他双眸瞪大，神色激动，还有一脸不敢置信，又想笑又想哭，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姜丹跟卫水四目相对，姜丹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