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匪头疼地在被子里滚了滚,结果被捏碎的手腕和脚踝更疼了。
他就知道这系统不靠谱。一想想鹤倦归可能把他在这里藏了三百年,陆清匪就不寒而栗。
“现在有两个问题。”
“什么?”
“第一个,是既然已经三百年过去了,鹤倦归肯定把这具身体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我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干了什么。”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小草苗。
“甚至是这具身体的原身都干了些什么,肯定都弄得清清楚楚。”
系统傻了眼,“第二个问题呢?”
“那就是,我,失忆了。”陆清匪面无表情。
“不是之前的记忆,也不是上个世界的记忆,而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原身的记忆。”
鹤倦归想要他说真话,那必然就是和原主原本的身份有关。但是问题就是,他,真的不知道原主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一个无辜可怜的任务执行者,为什么要替原身背锅?
他就是想约个颜高人甜性格好的小哥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清匪一时万念俱灰,恨不得立刻罢工,撞死在这床上。
“还有一件事。”系统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刚刚发现。”
“说。”陆清匪蹭了蹭自己脖颈上被咬出的红印子,心想就算昨晚他就算再爽也不能掩盖那人是条爱咬人的疯狗的事实。“总不会是黑化度满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任务目标的黑化度降了一点,现在是百分之九十八了。”系统的机械音好似缺了油一样地干巴巴。
陆清匪:“???”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
第45章 千斛明珠未觉多(二十)
冰室的门关上了,鹤倦归却在门前久久伫立。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如雪的眼睫缓缓垂下,从眼角流下一抹鲜血,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目惊心。
可恨,他为什么长了一双这样的眼。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双眼睛挖掉,扔掉,情愿他一出生就是个瞎子。这样也不用看他的虚情假意。
他也是会流血的,会疼的。可是那又怎样?永远不会有人心疼他,问他疼不疼。他是个只会说甜言软语的骗子,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他守了三百年日日夜夜等他醒,可是真的等来了却又觉得还不如不醒。那样的陆清匪,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陪着他,乖巧可爱,而不是用那裹了蜜的毒匕来划开他伤口的浓疮。
这里是一处水晶宫殿,墙壁地面都是银白水晶铺就,光亮可以照出人影。在细微处掺杂以精细雕琢的碧靛石,水晶柱环绕一圈圈蜜蜡琥珀,又雕刻各类花卉装饰,极尽奢靡之举。
此类珍贵宝石,因为有着能促进修行,加快灵气恢复的能力,在修真界十分难得,往往一小块就能抵得上几百块灵石。若是有人得知在这魔界九重渊的遗罪池旁竟然有这样一座由宝石建造而成的宫殿,不知要惹得多少人痴魔。
鹤倦归走出内殿,来到花园一处池水旁边。这池水是活水,从遗罪池中引入,中间有一道汩汩清泉,水底铺满各色琳琅玉石。背生红鳍的鱼儿纷纷向他涌来,它们被饲养惯了,显是在向他讨要吃食。
但是那人却好似并没有要喂它们的意思,只是站在湖边看着水面之下,不知是在看鱼,还是在看自己。
鱼嘴破开湖面,生出微微涟漪。
“你又是什么人呢?”良久,鹤倦归叹了口气,“你怎么敢伤他?”
他右手微微张开,灵气涌动,一柄雪亮长剑飞入他手中。此剑通体莹白,剑身修长,好似一柄被造来观赏的精巧玉剑。这样的剑是不应当沾染上鲜血的,他的主人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它被封印在长琴中数十年不得见光,谁知一朝琴断,便是血雨腥风。他的主人向来固执。数十年来恪守门规父命,只用长琴,不肯用剑。
可那之后的三百年却只用剑,再也没有弹过一次琴。
一柄黑色的短剑原本跟在那长剑之后飞来,却不敢靠近鹤倦归,在他身后飘着。
“是你伤了他,他很疼。”
鹤倦归左手修长的十指握住了那银白长剑锋利的剑锋,剑生有灵,不肯伤主,隐隐有退缩之意。鹤倦归却狠狠攥住,鲜血滴滴答答落入池水之中,将池水染成淡淡的血红,左手食指连皮带骨被齐齐削去一截,断指落入水中,引来鱼群争夺。
“你怎么敢伤他?”他面目平静如同无心无情的人偶,垂眸看着自己左手,好似那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个仇人的手。
他重复一句,右手握紧,又砍去一截中指,而后是拇指。四根手指削完了,他便开始切自己的手掌,一片一片的血肉和骨头掉落池水之中,接着是整条左手手臂。
“他若是疼上一分,你便要疼上三分。他断了一只手,你便要断两只。他若是死一次,你便活该要死上两次,三次。”
吃了他血肉的鱼群疯狂更甚,仅仅在须臾之间,便从短短数寸长到了成人的手掌大小。锋利的鱼齿暴露在外,不仅是在争夺着那掉落的血肉,甚至连身边的同类也开始撕咬。
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银白长剑一声剑鸣,剑身微微颤动,几乎要逃窜开来,却被那人用手按住,不能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