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尽管沈月眉努力不去想过去的美好生活,对陈振中的思念却日益加深。这些日子,她混混沌沌,行尸走肉,似乎,过去那美好的三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这一个月却已经走过了几十年的沧桑,她几乎每过一天就努力忘掉一天,每每想到以前的事情,她都努力去忘却,她害怕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创口上贴的膏药,一旦揭开就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以前,她的生活是多么快乐啊,有希望,有梦想,有事做,有人爱,她憧憬着和心爱的人一起远渡重洋求学,他们互相鼓励彼此照顾,那段生活真是闪闪发光。可是现在呢,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她的灵魂,全部被抽空了。
沈月眉觉得要是把陈振中和将军做对比,那对振中简直是一种玷污,可是心里不自觉的对比着。毫无疑问,根本没有一点可比性。别说挨打挨骂,她的振中就是看到她不开心了,也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振中的好,振中的温柔体贴被她一遍遍回放,渐渐的,她在内心里过滤掉了振中的缺点,又添加了一些想象的成分,使陈振中成了一个完美的形象,越是不在一起,她就越是想念他。她懒得跟二太太去争将军,她被打入冷宫最好不过了,她恨不得永远见不到他,这样独处,有一片自己的天地,至少可以守着和振中的回忆过日子。
夜深人静了,想来自己得罪了将军,他今晚应该不会来了,沈月眉感觉轻松了些,看看房间也觉得踏实了几分,她换下睡衣准备休息,忽然门被“砰”地一声踹开,沈月眉吓了一大跳,只见吴将军的一只脚还保持着踢门的姿势,在她愣神的一瞬间,眼中闪烁着她常见的麻黄色光,嘴角扯出她常见的狰狞的笑容,已经随手关上了门。
“过来。”将军在床边坐下,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将军的地位决定了他的字典里只有一种句型——祈使句。
沈月眉只得走过去,她刚一坐下,将军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将军搂着她,捏着她的下巴说道:“能怪我打你吗,我这样有面子的人,你当众出我的丑。”
他说着把自己的厚嘴唇对着沈月眉的唇压上去,沈月眉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每当这时候,沈月眉的大脑总是不自觉的放空,似乎灵魂已经脱离躯壳,自己只剩下这空荡荡的行尸走肉,唯有如此,憎恨才不会那样强烈。
沈月眉只是听着,她跟将军的交流基本上都是单方向的,她很少回答将军的话,除非必须说不可,将军总说,我最恨你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然后,有时候巴掌就会落下来。话虽如此,似乎将军喜欢话多的,可咋咋呼呼的三姨太也不乏因为话多惹得将军不高兴被打的经历。
无论将军对她做什么,她只能逆来顺受,将军要她沉默她必须沉默,要她说话她就要说话,就像现在,将军解开她的衣扣,抚摸她的肌肤,尽管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感到很恶心很抗拒,却不置一词。
沈月眉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时,陈振中也一天都没有过好。
他流离在人群中,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看着街边恩爱的小夫妻,像一具游魂一样在太阳下暴晒游走。
他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见沈月眉一面,告诉她,自己还爱着她,只要她愿意,他就会带她离开。他们可以先回奉天,那里就逃离开吴将军的势力范围了。国立北京大学,这个陈振中从小的梦想,这个他和沈月眉约定同去的地方,他们恐怕去不成了。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去康奈尔大学,去普林斯顿大学,去剑桥大学,只要两人在一起,去哪里不行呢?
那一阵子,陈振中并没有按照叔叔和婶婶的意思,多和罗娅接触,倒常常和秋玲走得很近,经常在武馆里挥汗如雨,身体运动起来,心里能好受些。
他的心事只能对秋玲诉说,宗洋还小又不开窍,难以理解他的痛苦,而秋玲,她那充满爱怜与母性的目光总是让陈振中受伤的心灵得到极大的安慰,振中觉得她很像自己那年仅十一岁就过逝的姐姐。陈振中曾有一个姐姐,对他非常疼爱,可惜红颜薄命。面对陈振中,秋玲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就算是有一天陈振中变成祥林嫂,她依然会认真地倾听。
陈振中对秋玲说:“我很怕眉儿受罪,我这些天老是做恶梦,梦见她在里面,虽然锦衣玉食,却经常遭受欺负和虐待。那个吴将军,听我婶婶说,他****,一生糟蹋女人无数,脾气坏得很,从我知道了这些就老是做噩梦。”
秋玲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多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你并未亲眼所见。”
陈振中说:“我就是很担心她会受苦,我很牵挂。”
秋玲看着陈振中,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心里暗暗地盘算起来。
秋玲毕竟是江湖上的人,消息比较灵通,她打听到了吴将军的府邸,骑着一匹快马单枪匹马地就去了。当然,她可不是莽撞的人,知道凡事要讲究策略,她这次只是先去探探风。
秋玲把马拴在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中,独自围绕着吴府转悠了两圈。墙高的很,她目测需要借助工具才能翻进去。所谓轻功,没有武侠书上写的那样神,不过是绑上沙袋练习上房,时间长了,身体轻盈而已,不可能像飞机似的在空中飞来飞去。墙高倒没关系,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会不会使用工具嘛。要命的是,守卫太多了,一层又一层,每一个都荷枪实弹的,别说是她单枪匹马,就是把整个武馆出动,也不一定能闯进去。
秋玲一直在周围转悠,几个侍卫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她。她思忖再三,上前问道:“请问你们府里需要佣工吗?”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想来府里做工。”
侍卫很谨慎,说道:“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