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这种一言不发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几日,唐新风总有种错觉,好像将死之人不是他一样。
两块小小的布丁很快就被消灭完毕,咸临远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对他来说窗外的天空成为了全部。
吸溜的喝完手中的牛奶,唐新风靠在椅背上也陷入了沉默,说不害怕肯定是骗人的,就连现在他也能真切的感受到生命力在体内流失。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了……
牛奶盒被无意识的压瘪,他马上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松开,尽量显的若无其事。
窗外的云朵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初时像极了飞鸟映入了幽黑的眼帘后,又扭曲成了一张诡异的笑脸,至少在咸临远看来是如此的。
也因此,他收回了视线,缓缓的合上了眼帘。
很快,他就进入了深度睡眠,意识海的景色再次显现,一道静待已久的漆黑影子立马缠了上来,只是这次咸临远没有再阻止他。
第一次,他低下了头颅。
“我跟你回去,放过糖糖。”
那团黑影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彻底的淡出了意识海的世界。示弱对他来说,并不管用,代表一个世界意志诅咒怎么可能轻易的扭转。
是那个人类让他的孩子变得奇怪,必须消灭,这是不容更改的决定。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他珍贵的核心最后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而不需要的东西是没必要存在的。
虽然很不甘心,用那个人类的话说,应该就是这种情绪了。这一段时间他不会进入这个孩子的意识海了。
咸临远的手轻轻抬起,最后却又放下。
意识海中,他再次陷入了沉默,尽管在说出口之前他就知道了答案,可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去试了。
事情已经是无法破解的死局。
他丝毫不怀疑,就算他死去,加持于唐新风身上的诅咒也不会破除,从一开始,结局或许已经注定了。
旅客下机的声音响起,像是照顾失智的孩童,唐新风在自然不过的牵起了咸临远的手。
一边微笑的提醒乘客带好行礼的空姐笑容僵硬了一秒,心酸的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至少这颜值让她曾经怦然心跳,没事回想起来的时候还能吸一吸,不过这位先生为什么一直带着帽子,仔细去看的话露出的发丝中还夹杂着几丝惨白。
明明黑发很好看的说,染成那样实在太可惜了。
上了车,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选择回唐家老宅,而是来到了那栋小小的家。
广场舞大妈在下午也不含糊,挥着红绿的扇子,伴着激情魔性的音乐有节奏的起跳。
换做往常,咸临远肯定要鄙视一番,可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这个心情。
换句话来说,为了防止自己的崩溃,现在的咸临远封闭了自己绝大部分的情感。
也或许是因为只有保持这个状态,他才能让自己更理智的去思考。
但无论怎么做,思维演算的最后结果都归入了一条死胡同。
唐新风也察觉到了一些,只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如往常一样相处。
这间熟悉的屋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小葵自觉的现身溜进卫生间拿起抹布开始打扫。
主人现在很痛苦,它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而起,只能笨拙的将以往做的事情更加努力的做好。
摘下帽子,一头原本柔顺的黑发已经白的差不多了,对着镜子唐新风考虑要不要去染个头发。
金色的光芒为他施加了最后的祝福,可以保证他的外貌不会在诅咒的侵蚀下衰老,但诅咒太过强大,以至于头发还是一直在不断的变白。
最多再过上一日,应该就白的差不多了。
静静的蹲坐在床上的咸临远眼珠开始随着唐新风的移动而缓缓转动,正在协助小葵一起打扫卫生的唐新风敏锐的扭过头,将人逮了个正着。
对视一秒后,咸临远飞快将头埋进膝盖,迅速陷入自闭状态。
捏着抹布的唐新风:“……”
‘啪’的一声他气势汹汹的甩下手中的干活工具,几步走了过去将那颗脑袋从膝盖里提起,强迫着与自己对视。
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倔强的扭向一边,脖子都差点发出呻吟。
唐新风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捧着这颗死气沉沉的头,某人绝对能将自己的脖子活生生的拗断。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他淡定自若的将头扭正了过来。
笑话,就算他快要死了,咸临远的力气与他还是差了那么一座珠穆朗玛峰。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徒劳的挣扎,咸临远干脆闭上了眼睛,只是如果眼睫毛别颤抖的那么厉害,或许还有几分说服力。
“在我杀死你之前,你无权结束自己的性命。”唐新风温柔道。
他讨厌别人威胁自己,更讨厌别人用自己威胁咸临远。
比起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他更愿意去死。
论起自私程度,或许他更甚于咸临远。
见对方终于肯睁开眼睛,唐新风笑的更温柔了。
“糖糖。”咸临远终于开口了,不在隐藏,也不在掩饰,像是想通了一样径直说道:“我们一起死吧!”
如果是和糖糖在一起的话,他愿意迎接真正意义上死亡的到来。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将自己的存在全部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