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里面已经没有任何魂灵存在了,咸临远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
那里留下的不过是没有任何价值存在的肉体罢了。
至少,咸临远是如此理解的。
但是,留存于世之人的悲伤却又是如此的真切。
“他们已经进入轮回了。”咸临远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对着温婉而笑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他虽降临于世,他并未感受过属于父母的温暖。
只是知道,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肉体的心脏在机械的跳动着,肉体之下所掩盖的,是一团没有形体无法定义的物体,那是他的本体。
“我知道。”唐新风笑了笑,这种事情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的父母留存于这世间的执念算不上深,很快就入了轮回,这种事情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奈何桥边好好的等着妈妈?
“你想见他们,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们的转世。”咸临远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万物都有迹可循,万物的归所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就当做是一点小小的补偿了,毕竟,他要做过分的事情了!
唐新风诧异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也是!”咸临远有些惆怅,纯白的灵魂被赋予了不同的色彩,每一次轮回就代表了新的人格的诞生。
“说起来,你今天非要拉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唐新风看向周围,眉头微皱,更显得眉心一点鲜红:“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咸临远当然知道啦,毕竟人就是他叫来的。
但是他现在有点心虚了,非常心虚那种。
犬吠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下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咸临远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狗这种生物,忠诚而又执拗似乎生来就是和他作对一样。
早知道那个人有狗就不选择他了。
子弹破空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树叶,融化了不知何时落下的雪花,朝着两人袭来。
小少年脸上闪过一阵惊诧,几乎是本能反应在子弹射出木仓口的那一瞬,他拉着咸临远趴下了。
积雪踩上去的声音吱呀作响,穿着军工迷彩装,踩着厚底皮靴的寸头男性登场了。
看了两个小娃娃一眼,他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你好,小朋友!”
“哇,变态。”咸临远从地上爬起小声的嘟囔着。
长的也不好看,所以当初为什么会选他?
明明是下意识的逃避,他却一直不断的给自己找着原因。
又一发子弹从他耳边擦过,镶嵌入了冰冷的墓碑。
“你是什么人?”唐新风下意识的将咸临远护在身后,一双眼睛逐渐染上红意。
“我是什么人你可以问问你父亲。”姜单用木仓指着墓碑,有些狰狞的笑着,“就算不知道,父债子偿这个道理你总归是懂的吧?”
“好,但是你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唐新风意外的平静,看了一眼身边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人,“你让我朋友走,我任由你处置。”
“还真是高大的情怀。”姜单忍不住鼓起了掌,露出狞笑:“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给我跪下,我就放你朋友走,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还未等唐新风做出回答,咸临远的脸就逐渐变冷,他扯住了身边人的胳膊,朝着对面质问着:“我记着这边有守墓人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杀了啊。”姜单毫无顾忌的掩饰着杀意,厚重的皮靴在原地留下了沉重的脚印,带着血槽的军刺朝着前方划去。
黑瞳的红色渐浓,稚嫩的身躯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让人胆颤心惊。
军刀粉碎,但刀刃的碎片犹在,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带着不可忽视的攻势朝着四周溅射而去。
姜单双手护胸,劲气发动,本就干枯的头发如钢针一般根根竖起,碎片被尽数弹开。
洁白的雪地化开一条凌厉的弧度,唐新风拎着还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某个人迅速的跳上了一颗大树。
飞散的刀刃弹入地面,如同被机木仓扫射过一样留下了深不见底的坑洞。
“我们先跑,这个人不简单,我没办法保护你。”
“杀了他不就好了吗?”
“……别闹,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
“所以为什么你不杀了我?”咸临远闷声闷气的问道,“你也看到了吧,我做了很多坏事。”
“这个时候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手里提着个人,还要躲闪,让他有些吃不消。现在的唐新风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未曾想拼个鱼死网破。
即使心中的杀意已经止不住泛起,但他并不想被自己的异能支配,爷爷说过,若是迷失在强大的力量里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我连累的你……”没想到爸爸的仇家过了这么久还会找来。
“……呵。”咸临远轻轻的笑着,露出如初次见面那般的灿烂的笑容:“如果我说他是我找来的那?”
拎着他的手猛然一紧,但是咸临远却有些开心。
真是的,他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啊。
他本来就是个恶魔啊,摧毁眼前这个人就可以了,只要达到目的手段的什么的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