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侍卫认得这冷面将军是金吾卫左将军, 没有加以阻拦, 却听得金吾卫中传来喊冤的声音, 鬼哭狼嚎似的, “大人, 冤枉啊, 小人绝对不是什么刺客!”
“住嘴!”有个金吾卫厉声呵斥,身上的铠甲发出悉悉索索的沉重声, 那犯人被推搡着进入大理寺门, 侍卫好奇地望了那犯人一眼,却是个身形臃肿、满面油光的富贾。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少卿江俨正在翻阅案卷, 冯喻冷着一张脸,“江大人, 今日陛下遇刺,金吾卫捉到疑似刺客的人, 冯某便暂且将他交给你,烦请江大人好生看押。”
江俨望了底下那战战兢兢的人一眼,暗自蹙了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对左右侍卫吩咐道:“押至天牢待审。”
富贾一叠声喊冤,声泪俱下,还是被拉了下去,尖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冯喻冷冷望着富贾的背影,朝着江俨拱了拱手,“多谢江大人,冯某这就回去同督公禀告情况。”
“等等。”听到督公两字,江俨有些恍然,笑道:“冯将军难得来大理寺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督公那边,想必还在上朝,冯将军不必急于一时。”
冯喻应了,江俨吩咐侍卫准备了茶水后,便屏退了众人,室内只余下两人,江俨客套了一番后,忽然道:“冯将军,实不相瞒,江某实在意外,刚才那犯人……”
冯喻停下手中的杯子,忽然打断:“江大人是觉得那犯人不可能是刺客吗?”江俨点了点头,“江某观那人,体形富态,却胆小如鼠,根本不像刺客。”
冯喻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此事,冯某也知道,只是,督公急于找出刺客,冯某几乎将皇城翻遍了,都未能捉住那刺客,那个却在逃脱之前,将衣物丢弃到了他府上,或许是栽赃嫁祸,更大的可能是他和刺客同流合污,擅自窝藏刺客,不过,这一切,都得等督公亲自来定夺了。”
江俨点了点头,又听得冯喻继续道:“可你我应该清楚,督公那个性子,向来都是宁杀勿滥,是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如果督公此次不能定罪的话,不只冯某,也许大理寺也会受到迁怒。”江俨脸色微沉。
冯喻心底却在冷笑,左右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一个无辜人的鲜血,只会加深民怨,针对贺朝羽还有陛下的民怨,他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况且,他清楚大理寺少卿江俨向来左右逢源。这胤朝上下的清流已经被贺朝羽肃清得差不多,能依旧在朝堂上明哲保身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胤朝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俨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桌上的茶水凉了,冯喻这才起身告辞。
下了朝,薛慕仪打算回紫宸殿,贺朝羽却硬是拉着她去了御书房,“陛下这般惫懒,可对得起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
薛慕仪撇了撇嘴,心底暗道,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一国之君,却还是跟着他去了御书房,一同批阅奏折。
伏在紫檀木案上,翻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她满脑子都是空白。
她只是个现代人,就算这个世界是她创造出来的,可原著内容着墨的是儿女情长,感情纠葛,这种政务,她其实真的一窍不通。
她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装作看得很认真,眼神却飘忽不定,贺朝羽察觉到她的状态,笑道:“陛下,需要臣手把手教您吗?”
薛慕仪来了兴致,既然小兔崽子愿意教,她便认真学,起码比现在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于是,她立刻正襟危坐,仰着脸去望他,旒冕的璎珞轻轻晃动,“贺卿请讲,孤一定洗耳恭听。”
俨然一个认真听课的乖学生。
贺朝羽笑了笑,从案上拿了一支羊毫,在奏折上批阅起来,正要开口,殿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督公,冯将军求见。”
薛慕仪心口一跳,果然,刺客捉住了,接下来贺朝羽应该会去大理寺处理那个刺客吧。
“让他进来。”贺朝羽头也不抬,问薛慕仪,“陛下想留在这里一起听冯将军是怎么捉住刺客的吗?”
薛慕仪连忙摇头,起身道:“孤相信贺卿一定可以处理好,那孤就不打扰贺卿,先回紫宸殿去了。”
贺朝羽也不强求,“去吧。”
冯喻进来之时,正好与薛慕仪擦肩而过,他连忙行礼,“陛下。”薛慕仪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自顾自出了御书房,坐上了轿辇。
明黄的华盖在皇城道上不疾不徐地行着,薛慕仪仰头看着碧蓝的天色,不自觉呼出一口气来,果然,和原著情节一样,冯喻捉住了刺客,来向贺朝羽回禀,只是,看这时辰,冯喻来得似乎有点早。
她忽然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抬着轿辇的太监乍听到薛慕仪的话,心底有些奇异,还是老实答了,“回陛下,现在是巳时。”
巳时,离未时还有好几个时辰,贺朝羽估计不一会儿就会去大理寺,这一趟回来,应该也差不多未时了,看来,她得提前去太医院找齐子渊,希望齐子渊能老实待在那里。
薛慕仪“嗯”了一声,“孤知道了,回紫宸殿吧。”
“是。”
轿辇很快来到了紫宸殿前,薛慕仪迈上了阶梯,栀禾迎过来,从善如流地替她解下那套繁重的旒冕朝服,看她神色有些忧虑,她又问道:“陛下,您看起来心事重重,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