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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早就烧成一抔灰烬了,现在啊,大概已经只剩下平地了吧。rdquo;
    第75章 枯井
    陈灯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出了地下城了,老旧的火车悠悠地冲进明媚的阳光里,在寂静的山谷中嘎吱嘎吱rdquo;地往前艰难攀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报废。
    因为这条轨道是陈老板秘密开建出来,专门运送难民和死魂的,此刻的车厢里就只有陈灯和江绪两个人。
    陈灯惬意地眯了眯眼,刚要从江绪腿上爬起来,就发现他架着一副金属眼镜,正伏在案几上严肃地翻阅着什么,却也时不时地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陈灯的后背,丝毫没有察觉手下被安抚的小姑娘已经醒了。
    他看得认真,俊朗的眉头微颦,鬓角的几缕卷发散落下来,挡住了视线却不自知,透进来的阳光,便在他那垂落的发梢上无声雀跃着。
    她突然心猿意马了起来,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多年前在港头从洋商人手里截到的一幅油画,画上的男子只着了褴褛衣衫,却双目平和慈悲恍若神明。明明身处混沌脚踩污血,却叫人无端笃信他会从没有路的地方开辟出路来。
    鬼使神差的,陈灯觉得自己手痒了。
    江绪正看皱着眉仔细对照着自己从现实世界里带过来的地图与游戏中的鹭城地图rdquo;,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拽着了额角的碎发。
    他没忍住嘶rdquo;地吃痛。
    弄痛你了吗?rdquo;陈灯快速地收回手,无辜地冲他眨眼,我没用多大力气啊hellip;hellip;rdquo;
    江绪的表情有几分僵硬,不自在地轻咳rdquo;一声:不是,是腿麻了。rdquo;
    那我帮你揉揉?rdquo;
    男人的耳垂悄然无声地染上绯红,他瞪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注意点hellip;hellip;rdquo;
    话音未落,看着陈灯眼底的狡黠,他猛地回过味来,心跳都急促了几分,迟疑地开口:阿灯,你恢复记忆了?rdquo;
    陈灯摇了摇头:没有,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rdquo;
    她勾了勾唇,笑眯眯地仰着头看他:我记得,你以前都叫我祖宗来着?rdquo;
    江绪装作没听见。
    他拿出手下的鹭城地图,圈出一个大概的位置递给陈灯:你说的蓟花巷,是不是在这个位置?rdquo;
    陈灯怔愣了一下,盯着那个地方好半晌,下意识地点头,却又摇头。
    我小时候住的蓟花巷在苏城那边,并不在鹭城,但是hellip;hellip;rdquo;
    但是江绪说的这个地方,她却莫名觉得有印象。
    火车很快就走到头,后边的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了。
    被陈灯救下的黑袍人从车头的驾驶厢里跳出来,默不作声地凝望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里,才在心底默念了一声珍重,驾驶着空无一人的火车,重新返回地下城。
    离南淀戏院内的寿宴开始,还有两天半,两个人决定先去江绪圈出来的那个地方看看,鹭城就这么大,只要蓟花巷865号是真的存在的,他们总能把它翻出来。
    然而两个人都万万没想到,那块地界,别说什么巷子了,连一点人烟都没有mdash;mdash;那是一片靠着海,寸草不生的滩涂。
    你们找什么啊?走错地方了吧?rdquo;有赶海回来路过的渔民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大声囔囔着。
    江绪没有搭理他,转身紧紧地望向陈灯:今年是哪一年?rdquo;
    陈灯不明所以地随口答道:民国十三年啊。rdquo;
    江绪还记得铭牌上的那行小字mdash;mdash;蓟花巷865号,始建于1911年。rdquo;
    他快步跑过去,拦住那个收网的老渔民,一字一顿地开口:1911年,也就是十一年前,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情吗?rdquo;
    十一年前?这谁还记得hellip;hellip;rdquo;渔民一边弓着腰收网,一边随口道,突然,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啊!十一年前!rdquo;
    当时有个洋商人口出狂言,说是要把这附近的滩涂填了,造什么hellip;hellip;什么海景街来着?rdquo;他说到兴奋的地方,扔了破破烂烂的渔网,叉着腰站起来,反正据说当时连图纸都画好了,结果却出了一桩怪事,那个洋人却突然暴毙了,他请来的设计师和工匠,全都染了时疫,结果就不了了之了,村民都说,这是神明在保佑我们这些渔民呢!rdquo;
    江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这地方,有什么别名吗?rdquo;
    渔民脱口而出:蓟花湾啊!你看海里那块凸出来的岩石,像不像一朵蓟花?rdquo;
    话音刚落,得意洋洋的渔民就彻底惊呆了。
    那古怪的男人丢下一句谢谢阿伯rdquo;,转身拔腿就跑,远远地冲过去抱住了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见这一男一女跟疯了似的,居然手拉着手冲进了汹涌的海里。
    要涨潮了!你们别下海啊!rdquo;他急急地吼了一嗓子,却见这两个人跑着跑着,一个巨浪迎面掀起,他们瞬间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面上。
    他揉了揉眼睛:坏了坏了,这是拐了人家小姑娘要殉情啊?rdquo;
    打渔的老伯不知道,就在那个浊浪打过来的一瞬间,陈灯和江绪所站的位置突然斗转星移,两人被浓重的雾气包裹着,而他们面前,是一条幽深不见底的巷子,巷口种满了葱茏繁密的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