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电筒,踩上摇摇晃晃的船身找了一圈,却发现这船上真的空无一人,仿佛是自己从对岸驶过来的。
江绪正准备跳下船,突然,一个挂在船板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枚不值钱的木头牌子,上边歪歪斜斜地篆刻着几个小字,像是小孩子认字时胡乱写的mdash;mdash;
张大,武陵饶县人。
这难道是渔人当初慌不择路,丢下的那艘船?
他伸手拽下木牌来,肩膀却突然一沉,有人从背后按住了他。
江绪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抓住那只手,翻身往前一拽,那人却坚如磐石,居然没有被他拽动,只发出一声吃痛的嘶rdquo;声。
江绪你疯了?rdquo;陈灯站在船尾,揉着手腕抱怨,抬头却对上他怔愣的眼神。
怎么了?rdquo;她提高马灯,往他脸色照了照,试图看清他古怪的脸色。
孰料才刚刚动作了一下,就被江绪紧紧抓住了手腕。
那只纤细的手腕,冰冷又苍白,像冬日里一簇转瞬就要融化的雪,在他灼热的掌心里显得格外脆弱。
没事,rdquo;江绪俯下身,轻轻抱住她,喟叹一声,就是觉得这风太冷了。rdquo;
陈灯本来想推开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被人拥抱住的缘故,还是因为刚从那样一个灰暗的噩梦中醒过来,她只觉得这怀抱异常温暖缱绻,僵硬的四肢也就慢慢松懈了。
少女的脖颈带着初雪般的微凉,江绪没靠上去,只是虚倚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今夜久违的笑容。
陈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对上江绪温和的笑容,冰凉的眼底划过一丝迷茫:周围的山怎么变成这样了?rdquo;
我睁开眼睛就是这样了,rdquo;江绪没有多说瘴气的事情,而是从腰间取下那把被白毛猿猴偷走的匕首,这个是你的吧?rdquo;
呀!对不起对不起!rdquo;邱邱听到动静寻过来,刚准备喊人就看见两人相拥的一幕,捂着脸落荒而逃。
跑了一半,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来弱弱地开口:靳越大哥让我来问问,是要划船去对岸吗?rdquo;
江绪轻咳一声,放开陈灯,回忆着那道红光的方向,点点头。
**
天一亮,水面上的黑雾就散得一干二净了,澹台渊吩咐护卫把渔人的骸骨埋了,留了几个接应的人在这边。
众人划船到对岸,沿着山崖一路找过去,终于寻到了渔人口中的,那道狭窄的山口。
所谓洞口其实只是一道裂缝,位于半山腰上,周围草木稀疏,隐隐约约弥漫着黑雾和瘴气。
那裂缝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就像是山体被一把无形的巨剑刺穿了,有白光从那一头透过裂缝漏了过来。
一行人依次通过,在只闻滴答rdquo;水声而又不见水源的洞中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洞口越来越大,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就快要到今天的时候,走在最前边的杜十三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指向外边:你们看!rdquo;
众人纷纷上前,都被眼前的场景震了震。
哪里只是渔人口中的一个村庄,眼前的平野辽阔无垠,纵横交错着万亩良田,其间的农舍星罗棋布,田垄上种满枝叶繁茂的桃树。
微风乍起,吹散笼罩在静谧村庄上的雾气,田埂间霎时落英缤纷,俨然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仙境。
就在他们穿过洞口的那一瞬,陈灯藏在腰间的青铜匕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地要从刀鞘里窜出来,隐隐迸发出第一日见到时的红光。
她落在最后,按住匕首,低声询问:怎么了?rdquo;
不知道,我寄身的这把匕首,似乎认识这个地方。rdquo;
灯姐,快过来!rdquo;邱邱在前边兴奋地朝她回收。
原来是村中的一个白胖孩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个孩子白乎乎的,穿着红肚兜,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啊?rdquo;
一个妇女在身后气喘吁吁地喊她:阿城,快回来!rdquo;
这么巧?陈灯挑了挑眉,这里也有一个叫阿城的孩子。
不过对比之下,这个阿城比北陵县里的阿城,看上去健康多了。
娘!他们是谁啊?rdquo;那孩子扑进妇女的怀里,眨巴着眼睛。
很快,其他在田间劳作的人就围了上来,一个上了年纪,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威望的老人站到了他们对面。
你们是何人?怎么闯入了这里?rdquo;他重重咳了一声,把拐杖在地上拄了拄,面色威严。
澹台渊和煦地朝他微笑:在山中迷了路,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多有打扰,还望见谅。rdquo;
孰料老人的面上却闪过一丝迷茫:山上?rdquo;
澹台渊的眼底划过一抹深色:是外边的芜川山。rdquo;
一旁的白胖小童插嘴道:爷爷,外边是哪里?rdquo;
老人摆摆手:我们世代居住在此地,从未听说过你口中的芜川山。rdquo;
但他也没有再多做深究的意思,只是让开一条路:来者是客,不如多停留几日。rdquo;
那就麻烦你们了,rdquo;澹台渊不徐不急地拱了拱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难道之前就没有其他人误入此地?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