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简直像老佛爷身边跟着的小厮。
    果然，
    佛曰：一物降一物。
    经说：爱是恒久忍耐不嫉妒。
    顾亦眉心堆起两条小褶子，轻轻拦了一下陆嘉音，压低音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你不会又去肯德基坐一整夜吧？留下来住其实我又不会……”
    正说着，陆嘉音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垂头看了一眼，颇为意外，打来电话的人是秦正。
    秦正最近找陆嘉音的次数并不多，两三天才会闪现一下，总打着问数学题的幌子。
    但这么晚打来电话还是第一次。
    “抱歉，我接个电话。”
    陆嘉音接起电话，秦正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来：“嘉、嘉嘉嘉音姐。”
    之前陆嘉音接电话时在酒吧，气氛通常嘈杂，手机音量也就调得稍微大了些。
    现在别墅里静悄悄，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竖着耳朵，秦正结结巴巴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顾亦耳蜗。
    还嘉、嘉嘉嘉音姐。
    顾亦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思维发散：“加加加加，加减乘除。”
    陆嘉音挑眉看了顾亦一眼。
    电话里的秦正还在继续说，先是表达了一下这么晚打扰的抱歉，又装模做样问了两道数学题。
    不喜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交流，陆嘉音声音淡淡，直接回绝：“我在外面，不方便帮你。”
    秦正听上去也没有多遗憾，结巴了几秒后才开始切入主题：“十一假期你有安排吗？我有、有几个同学想要去爬山，你敢不敢兴趣，就，那个，十十、十一不是七天假么......”
    顾亦嗤笑一声，随口哼了一段：“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
    猴子小声跟丛梓和丛源分享耳朵：“亦哥居然是个醋坛子，还很幼稚！”
    三个人不怀好意，吭吭哧哧地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陆嘉音有些无语地看向顾亦。
    制造噪音的人故意偏过头不跟她对视，嘴里的歌还在哼着。
    陆嘉音拢了拢手机：“秦正，我十一期间不在学校，祝你们玩得愉快。”
    她没留意到身后的某个人在听到“十一期间不在学校”这句话时，眸光微动。
    挂断电话转头，刚才还在唱歌的人这会儿又是一副正经的样子。
    顾亦眉心敛着，语气严肃：“陆小姐去哪？作为dawn的老板，我认为我不应该让我们未来的模特在夜里独自出行，还是我送你一程吧。”
    理由找得倒是冠冕堂皇。
    猴子他们又适时地围过来，一窝蜂似的怂恿着让顾亦送她，陆嘉音不好拒绝，只能跟着顾亦一起走出工作室。
    丛梓追上来递过一份薪酬表：“嘉音，这是以往的模特薪酬，如果你来，薪资会上调一部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们啊！”
    丛梓语气很熟稔，亲切地叫她“嘉音”。
    陆嘉音愣了一瞬，接过薪酬明细：“谢谢，我会考虑的。”
    气氛正经不过三秒，顾亦站在车库门口冲陆嘉音招手，嘴里欠欠地学着丛梓的叫法唤了她一声：“嘉音，来，上车。”
    陆嘉音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坐进顾亦的跑车。
    翻开薪酬表，看见平面模特一个小时就可以赚1000到1500块，陆嘉音不是不震惊的。
    一旁开车的顾亦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惊讶，轻笑着：“怎么，决定给我们做模特了？”
    “再说。”
    丰厚的薪酬倒是真的让人动心。
    车子驶出中湖别墅区，顾亦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去哪？”
    “火车站。”
    “嗯？”顾亦疑心自己听错了，随即反应过来明天就是十一长假，“去旅行？”
    窗外夜色正浓，帝都市繁华归繁华，就有一点不好，灯光太盛，倒是掩盖了不少星光。
    陆嘉音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回家。”
    “上谷市啊？你们那儿有什么特产没？”顾亦随口问。
    陆嘉音偏过头，眉心皱了一瞬：“你又知道了？”
    她从来没跟人提起过自己家在哪，顾亦是怎么知道的。
    顾亦“啧”了一声：“你自己微信地区上写的。”
    微信地区？
    陆嘉音已经不记得当年申请微信时的心情了，她当时居然详细地写过居住地区？
    也是，申请微信时她还没彻底对“家”或者“家乡”这样的字眼失望，也许当时她还带着些许归属感和自豪填好了地区。
    顾亦玩笑道：“你们那儿还有你这样的姑娘没，多介绍几个给dawn当模特。”
    “有比我漂亮的。”
    “嗯？”顾亦漫不经心，心说，那不可能。
    陆嘉音淡着声音吐出两个字：“韩露。”
    正逢转弯，有车子鸣笛，顾亦没太听清，问了一句：“谁？”
    “我妈。”
    “那怎么敢劳驾。”
    顾亦没再开口，他直觉陆嘉音提到自己母亲时的情绪不高。
    开出半条街，顾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嘉音这趟回家，好像没有别的姑娘那种藏不住的喜悦？
    火车站前挨山塞海的到处都是人，顾亦把车子停在不远处：“这就走啦？怪舍不得的呢。”
    陆嘉音下车时很利落，4岁之后她从未因为任何一场离别而感到难过，更别说像现下这种伪离别了。
    她背对着顾亦摆摆手，刚走出去几步，就淹没进人群里，喧哗随着人群而来，身后的顾亦突然唤她：“陆嘉音。”
    陆嘉音在拥挤中回眸。
    在一众匆匆里，顾亦一派悠闲，气宇轩昂地靠在路边车前，目光灼灼。
    这人长了一双深邃的眸子，认真看向什么的时候，给人一种情深的错觉。
    “？”陆嘉音不解。
    顾亦眉宇舒展：“别太想我。”
    “好的。”
    陆嘉音答应得爽快，走进人海也没再回头。
    只是在挨肩叠背的人群里，想到顾亦大概会被她过于流利的回答噎得哑口无言，陆嘉音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未来女朋友走的第一天，想她。
    第18章 偏袒
    深夜的火车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在空调风里盖紧外套，伴着列车与铁轨的相触声，进入不算安稳的梦乡，
    陆嘉音一直在做手机里的电子题库，心里越乱题做得越快，可惜现在的交通太发达，仅仅三个小时，火车将停报站：“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上谷市，请收拾好行李物品有序下车，祝您旅途愉快，再见。”
    乘客纷纷转醒，提上自己的行李，只有陆嘉音两手空空，平静地看向窗外。
    天蒙蒙亮，这座城市她已经有一年没回来过了。
    熟悉老旧的火车站，还有同样熟悉又老旧的街道，连冷空气里略带干燥的尘埃都是记忆里的味道。
    陆嘉音慢慢走过火车站外的长街，越过那些招揽客人拼车的出租车师傅的吆喝。
    她在拖延时间，拖到天光逐渐大亮，陆嘉音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吃过早餐，走进一家刚开门的花店里选了一束开得正盛的白菊，徒步走向墓园。
    到底是比帝都市偏北方一些，树叶已经显露出即将干枯的秋象。
    墓园里气氛沉寂，黑白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么英俊，鼻梁挺拔，眉眼硬朗。
    “爸，生日快乐。”
    陆嘉音把白菊放在墓碑旁。
    秋风萧萧树叶沙沙，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嘉音问：“我选择离开她，你会怪我吗？”
    回到所谓的家时已经是中午，阳光烤化了空气里的微凉。
    家里没人，乱得像是被人打劫过，地上厚厚的尘埃里积着脚印，厨房里堆满了已经发霉的外卖盒和空饮料瓶。
    唯一算得上整齐的就是她妈妈韩露的那一堆包，几乎云集了所有的国际大牌子。
    韩露的卧室门敞开着，床上堆着一件又一件裙装，沙的，真丝的，蕾丝的……地上812cm的系带高跟鞋像是在摆摊，哪怕上谷市的10月已经秋风萧瑟，这栋房子的主人也像是在过夏天。
    床头上摆着韩露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摄人心魄。
    韩露很美，她的美是妖媚的。
    有人说越美的女人越幸运，如果韩露有能匹敌自己美貌的智商，她确实会变得幸运。
    但她没有，因此糜烂且寥寥。
    一夜未眠的陆嘉音太疲惫，回到自己曾经的卧室休息，不顾床上的灰尘和淡淡的酶味倒了上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卧室门突然被推开，韩露尖刻的声音响起来：“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