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越亦晚就被皇帝私下叫去了昭华宫。
越亦晚从来没有单独面圣过,加之太子一早就出宫去巡查投资项目了,此刻就有种紫薇要见容嬷嬷的感觉。
他甚至能脑补有个老御侍狞笑着亮出金刚狼般的爪子,然后自己估计就会跟小白花一样嘤嘤嘤疯狂挣扎。
然而昭华宫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御侍已经年迈了,一头白发不苟言笑,但是并没有拿什么针线包。
线香寂静地燃烧着,散着白芷与楠木的清浅香气。
茶已经摆好,皇帝穿着华袍坐在长桌旁,仿佛是千百年前的守路人。
“见……见过陛下。”
越亦晚很少紧张,此刻竟有些结巴。
“昨天不是有意要给你脸色看。”花弘原示意他坐下,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从容与威仪:“你不该在两位太后面前提这件事。”
那会让她们想起丧子之痛,不是什么好话题。
越亦晚低头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再次道歉:“是我没有想好。”
“但是,我其实是赞同你的想法的。”
皇帝抬起头来,神情坦dàng而又平静:“再过几百年,甚至只是再过几十年,有没有皇室的存在都存疑。”
越亦晚没想到他上来就说这些,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帝王将相不是万岁就是千岁,总归是期望这一脉长久不衰的。
“连英国都长久有废除皇室的争议,纳税人们并不想供养这样的吉祥物。”花弘原握着茶盏抿了一口,声音沉厚有力:“临国能保留这么久,也得益于无数次的妥协与讨好。”
“我这一代,总归是已成定局的。”
“可是花慕之,他不能只是一个摆设,除了偌大的家产之外,他还应该熟悉这个世界才对。”
越亦晚怔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
“你很怕我?”花弘原见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忽然笑了起来:“怎么跟慕之小时候一样。”
“也,也不是很怕。”
就是这个气场太足了,比空调还冷……
“从前我也拧着不肯认,可有些事还是早些打算比较好。”花弘原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亲眼看着庆之和慕之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一个浑身上下都散着新锐与进取,另一个温厚沉稳如老臣。
有时候,心里竟有些后悔。
他没有能力保护孩子在海外一定能时刻都安全无虞,更不敢让两个孩子都去赌一把。
可如果慕之当时拿了那份offer,去国外苦读深造,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太后那边可能心里的伤还一碰就疼,老太后更是个守旧的人物。
就算自己想做什么,明面上也要顾及她们两位的感受。
“所以,我提前安排好了侍卫,准备等着你带他出去逛逛的时候,暗中帮忙看顾一二。”
皇帝无奈笑道:“谁知道,你比我还小心,没许可就绝对不带他出去。”
越亦晚愣了下,下意识道:“您这是等着我冒犯宫规呢……”
“没看见,没抓到,便不算冒犯。”花弘原面不改色道:“这孩子也快憋傻了,你适当带他出去转转吧,也别过火。”
越亦晚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脑子里开始跟走马灯一样的晃过各种有趣的地方,飞快地应了一声:“明儿就带他出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出国……将来有可能吗?”
“有,但我这边还要多安排确认才可以。”花弘原按了按眉心,语气也颇为无奈:“如今皇室夹在两党之间,连玉京糕的分发都要格外小心,也无力的很。”
越亦晚点了点头,随口道:“过个四五年再过蜜月也没事的。”
皇帝噗的一声笑出来,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越亦晚出了昭华宫,左右认了下路,一时间有些记不清该往哪边走才是东。
还没等御侍领着他离开,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车的声响。
没等车停稳,花慕之匆匆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