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淡杳,海波清平,一缕橘红色的灿烂晨曦从东方破出,为北极圈内的海天带来了光明。轻型航母希佩尔号220mx28m的宽阔甲板上,6架战斗机的螺旋桨已经在高速旋转,伴随着地勤人员挥舞令旗,它们很快便向前滑跑,腾空而去。
卡尔斯站在俾斯麦号航海舰桥上,满意地看着麾下雄鹰逐渐消失在远方视野范围内。经过1天等待,丹麦海峡终于迎来了风波不兴的晴日,而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至少前方100海里以内,天气都不会有明显改变。对于德国舰队来说,这实是通过丹麦海峡的理想时机——即使海峡末端风云变幻,卡尔斯也能通过舰载机提前掌握情况,并采取最有效的应对措施趋利避害。
“传令,舰队提速至27节走z字反潜航线,以格拉夫施佩号为先导进入海峡。”卡尔斯平静开口道。旁边副官立即抓起话筒大声传达,将司令官的意志予以贯彻。少顷,俾斯麦号高耸的前桅杆上令旗翻飞,同时两舷信号灯光芒闪烁;周围各艘军舰纷纷以旗语相呼应,很快舰队的阵型就开始井然有序地变换起来。
林德曼在舰长位上指挥操舵,内心对卡尔斯的这道命令已完全理解通透。丹麦海峡的路程颇为漫长,想要在一个白天以内通过就必须开出25节以上的高速,而以这种速度航行的军舰,又会产生出明显的螺旋桨噪音,对水下探测影响严重。由于舰队的水下噪声过大,即使是前导军舰,其声呐也难以正常探测到十几公里外的噪声反应,而敌方声呐却可以轻松发现德国舰队的噪音源位置。
如果德国舰队的存在被英国水面军舰探知,卡尔斯倒完全不担心,但如果是潜艇的话就有威胁了。它们能以通气管航行的形式隐蔽前进,在声呐的指引下提前赶到预定阵位,倘若德国舰队航向单一只顾向前,则很可能被对方埋伏。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卡尔斯必须考虑英国潜艇具备机动偷袭的素质。
阳光灿烂明丽,从温和逐渐变得刺目耀眼,一艘艘灰色涂装的战舰劈开深蓝色水波高速前行,在后方留下折线形的尾流航迹。随着的时间流逝,德国舰队已进入丹麦海峡50海里,目前俾斯麦号还没有收到舰载机发回的任何电报,而没有消息毫无疑问就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前方不仅没有英**舰,连天气情况都一切良好。卡尔斯心情舒畅,忍不住开始畅想几天后进入北大西洋该怎样大杀特杀。
“将军,通讯室刚刚监听到有一条加密电报发出。其信号源在舰队西南方位,距离本舰只有不到4公里。”一名通讯军官忽然匆匆跑进航海舰桥,向卡尔斯肃然禀报道。卡尔斯眼眸倏地光芒绽放,原本发散松懈的思绪顿时凝聚紧张。当前,舰队周围一切平常,因此己方监听到的这条电文只可能是由潜伏在水下的英国潜艇发出,这意味着此刻正有1只潜望镜在对自己暗中窥察!
“舰队减速至16节,增大z字转向频率,注意规避鱼雷,驱逐舰队立即搜索觅敌!”卡尔斯迅速做出反应,前来报告的通讯军官随即飞跑离去。片刻间德国战舰上警铃大作,甲板上到处都是快速跑动的人影,德国水兵瞪大眼睛,仔细搜索海面上有无潜望镜的反光,以及鱼雷的航迹。
卡尔斯目光紧盯着前方平静的海面,内心悄然泛起一丝紧张不安的感觉。在此之前,卡尔斯原本认为这次行动是十拿九稳,没有任何失利的理由,可随着这封未知电报的出现,卡尔斯却产生出了莫名的躁动和忧虑,仿佛有什么他无法预料的未知因素交织成了致密天网,从四面八方将他困在了里面。
“不可能的。英国人最多只有1艘严重缺乏训练的中型航母,他们凭什么来阻止我军舰队?”卡尔斯内心咬牙低语,像是对事实确认分析,更像是在对自己安抚打气说道。眼见己方驱逐舰已经前去料理窥伺者,他反复深呼吸,将这份莫名的忧惧压制下去。只要再过12个小时,眼前就将是浩瀚大洋任凭驰骋,就算英国舰队此刻收到消息从苏格兰出击,也绝对来不及赶到丹麦海峡实施拦截!
“发现德国舰队了!”位于冰岛西南方向的某处海域,胡德号的指挥舰桥内已是一片欢腾。年轻的少尉军官拿着刚刚转译出的电文,声音洪亮又有些颤抖地向着众人拥簇中的托维禀报道:“伊欧娜号潜艇传回消息,德国舰队位于西经18度24分,北纬68度39分,航速25至27节,正以z字机动通过海峡。已确认敌方有超过15艘军舰,其中3艘为主力舰,2艘齐柏林级航母俱在!”
托维劈手夺过电文,锐利的目光在上面飞速扫过,片刻后,他长长呼出口气,一缕如释重负的潮红在他的脸颊浮现而出。德国舰队终于在预想的位置出现了,自己之前沉住气的等待果然没有选择错。不过,真正的考验也拉开了序幕。他必须指挥舰队避开德军的空中侦察,但却又不能跑得太过,否则一旦夜间折返不及,被敌方从指缝间溜走,那么局势就会瞬息反转,使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托维立即扑到旁边的海图上,几名参谋手忙脚乱地递来尺规和铅笔,以帮助他做出接下来的决断。作为一名曾以上尉舰长身份参加了日德兰海战的老水手,托维对这种航海规划早已精熟无比,不到一刻钟,他就结合当前的时间和双方舰队位置,勾勒出了4条截击对手的航线方案。
“现在的信息还不足以支撑我采取行动,我需要等待海峡中段的潜艇侦察情报。”托维脑中思绪飞快转动,迅速做出了决断。此时刚过上午9点,距离天黑还有超过10个小时,虽然可以断定对方必然会向西南继续前进,但其具体位置仍然可能会比自己的预估出现明显差异。如果德国舰队的平均速度改变1节,那么到夜晚就会偏差10海里,自己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次截击,务必要把所有可能的纰误都降到最低。
根据托维的部署,英国在丹麦海峡集中的30艘潜艇分为两批:一批位于东北方入口附近,另一批则在海峡中段巡弋,作为前者未能发现目标的最后保险。以目前霍恩角气象站报告的海峡天气,以及德国舰队的已知航速来看,海峡中段的潜艇部队搜索到目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托维默默计算着对手的航线,下令舰队转向西边——他要在靠近格陵兰岛的冰洋寻找风雨区,同时尽量避开德军舰载机侦察的前方扇面。
海洋上的航行动辄以星期为单位,而当了近40年水兵的托维显然具备足够的耐心。尽管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将直接决定英国的命运,但托维依旧遏制住了内心的焦躁,率领舰队朝着预定的方向驶去。一架水上飞机在海面上降落,被吊车回收的飞行员向托维告知了前方的天气。根据这份指引,英国舰队在正午时分顺利眺望到了一大片晦暗的阴云,此时海上波浪渐盛,旗帜在朔风中急速翻飞,正是在格陵兰岛东部海域经常出现的暴风区的外围情形。
“报告,收到赫拉迪克号潜艇发来的消息,德国舰队出现在西经20度9分,北纬67度14分,速度29,以z字机动航向西南偏南!”航海舰桥大门被砰地推开,寒风裹挟着几近零度的冰雨呼啸扑入,年轻少尉周身被淋透大半,嘴唇青紫发颤,可那封电文却被他牢牢护在皮夹内,递到托维手中时没有丝毫浸湿。托维感动地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掌,目光骤然变得凝聚犀利。这次他没有再去海图上勾勒线条,而是低头看了看手中怀表,两根细针正指向了午后2时08分。
“德国人来得好快!”胡德号舰长科尔上校吃了一惊,急声开口,“仅仅过了5个小时,德国人就驶过了将近一半的航程,照这个速度,我们很难按照预定计划拦住他们啊!这片该死的雨区目前一直都在向南移动,我们同海峡西侧的距离正在不停增加,再这样下去即便用全速都难以追上!”
“不,我们能赶得到。如果上帝垂怜,我们甚至能得到最好的局面——抵达预定海域后,只需用很少的时间侦察,立即就能投入战斗!”托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脸上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面对科尔急切的问询,托维缓缓道:“上校先生,您或许还不太明白航母舰载机的运用。在夜幕降临前的100分钟,德国飞机就已经从我们的天空中彻底消失。此次德国舰队想要以最稳妥的姿态冲过海峡,却恰好将自己送到了我军的炮口面前。属于我们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