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身在盖着供奉台的布后取换洗衣服时,月色透过窗,掠过他笔挺的鼻子,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整张脸半明半晦。
诃修。rdquo;
骆音叫他。
诃修抱着衣服站起身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阿音,何事?rdquo;
骆音说:谢谢你。rdquo;
他站在原地,对骆音猜到他所做的一切并未有太多惊讶,眉目放松,展露一抹安抚的笑:不必客气。rdquo;
诃修,你是不是很久没敲木鱼诵经,是不是很久没回造化寺了?我记得出寺庙是个时间规定的,你该回去了。rdquo;
她的语气此时此刻,仍是轻松的,仿佛好友之间的闲谈。
诃修碰到无法答应的事,只有沉默。
我去沐浴了。rdquo;
骆音由着他转移话题:我随你同去吧。一天都待在庙里,没怎么出去,好闷啊。rdquo;
诃修无奈哄劝:那等我沐浴回来,再跟你一起逛吧。要不然hellip;hellip;不太方便。rdquo;
骆音早有对策:没关系的啊,你沐浴你的,我逛我的,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回来。rdquo;
第65章 夜行
诃修只能无奈地妥协:hellip;hellip;好吧。rdquo;
骆音露出得逞的微笑。
穹山有一处峭壁,清澈沁冷的水仿佛从天而降,在下端凹陷处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这是诃修出门时无意间发现的,外面比不得造化寺有木桶可以沐浴,这里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将就着赶紧洗漱。
诃修在里面沐浴,他相信骆音,连结界都没设置,骆音在丛林里都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若是有心窥伺,也只是走近几步的步骤。
只是诃修不放心她,便在她身上加了层佛罩。大黑天的,骆音便金光灿灿地游荡,宛如一点萤火起起伏伏漂浮在半空中。
这个夜静谧幽寂,天地之间仿佛没有旁人,亦没有其他事纷扰,骆音甚至在想永远都不要天明也挺好的。
只是美梦易散,人总归是迫不得已的。
这是她最后一个任务了,她不能失败。
兔子说诃修可能喜欢她,倒叫她生出几分心思。
哗啦啦破水之声传来,想必是诃修洗漱完毕。
骆音趁机凝聚自己身体里积攒的一些妖力,幻化成人形,整理自己的衣冠,靠着树等待诃修过来。
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然后是诃修因为沐浴凉水之后较往常有些低哑的嗓音:阿音?rdquo;
他一贯语气平缓温和,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但是今夜非同寻常,他的声音染了几分风月烟火之气,听得人耳朵痒痒。
我在!rdquo;骆音连忙应声,我好像被东西缠住了hellip;hellip;rdquo;
诃修不疑有他:那我过来看看。rdquo;
他拂开半人高的草丛,清透的视线落在蹲在地上的少女,脚步一顿。
她又做了第一次见面似的那种打扮。
素白的轻纱柔软轻盈地贴合她的身体,因为蹲下来在地上也垂下来一些,像是凉凉的银白月色在地面上浅浅地铺上一层。她用手握着脚踝,裸露出的手臂皮肤洁白如玉。
宛如一位不慎落入人间的月下仙子。
骆音眨着双桃花眼正委屈地盯着他:我被划伤了。rdquo;
诃修抿着嘴,站在原地许久,不敢过来。
骆音便像是聊斋里诱着书生犯罪的女鬼,一声比一声娇软地撒娇。
面对一脸严肃心怀苍生的诃修,突得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可是没办法,万一等她这个身体死了,还没完成任务怎么办?那她之前辛辛苦苦做的事情,不是就都白干了吗?
既然诃修没有祈愿,那她就创造一个。必要时候,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反正她迟早要走。
这般安慰自己,撒娇得更卖力了。
诃修果然扛不住走过来,他蹲下身,没有用手触碰,目光克制地只放在她的伤口上:没有大碍,刮伤了些。rdquo;
他站起来,言道:走罢。rdquo;
骆音不愿意,还蹲在地上嘤嘤嘤地假哭:我痛痛,走不了hellip;hellip;rdquo;
你hellip;hellip;rdquo;诃修视线在她身上游离,确认她就是骆音不是别的妖物化成的,耳尖发红,才迟疑地无措道,你别这样。rdquo;
骆音拿出在现代看狗血剧学到的套路,矫揉造作地顽强站起来,又似乎失了力,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我受了伤,走不了,你背我嘛。rdquo;
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诃修叹了口气。
你正常点。这点伤应该不至于。rdquo;
骆音:hellip;hellip;
我去。怎么不是按套路出牌啊?她都下定决心可以牺牲一下了,结果诃修不上钩?也是,诃修是和尚嘛,七情六欲,早就没有了。
骆音佯装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本人,淡定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那个啥hellip;hellip;走吧。rdquo;
诃修点点头,真的就走在前面。
只是他的步履很稳很慢很缓,像是有意迁就骆音。
即便如此,骆音也没有跟上来。
为了避免跟他并行的尴尬局面发生,骆音艰难地用了更慢的步子,贴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