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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节
    “你爸爸呢…”
    她思考着该如何跟孩子表述夫妻之间的感情和婚姻问题,是该实话实说还是继续粉饰,可是豆豆作为独立的个体,尽管年龄还小,但也应该拥有知情的权利。
    ”爸爸最近跟妈妈确实出了一点问题,导致他现在不愿意回来,尽管妈妈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跟豆豆没有任何关系。”
    她最终还是决定跟孩子讲实话。
    豆豆听完后慢慢把头抬了起来,楼道里不算亮,光线暗沉,但孩子一双晶透的眼睛似乎在闪着光。
    他一字一句问梁桢:“妈妈,你是不是要跟爸爸离婚?”
    梁桢当时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很难想象“离婚”这两个字会首先从豆豆的嘴里提出来,惊愕之余就是好奇。
    她问:“你是从哪知道离婚的啊?”
    豆豆:”从以前幼儿园的小朋友那里,奇奇你还认识吗?”
    梁桢:“认识!”
    豆豆:“就是他跟我说的,因为他爸爸妈妈也离婚了,他还告诉我,只要爸爸妈妈离婚,以后一家人就不能住在一起了,妈妈,你是不是也要跟爸爸离婚?”
    梁桢一时被问得僵在当场。
    ”是不是啊,是不是?”小东西抓住她的手使劲摇晃。
    梁桢愣了几秒,反问:“那豆豆怎么想呢?”
    “不可以!”他边摇边喊,“……不可以,豆豆不允许你们离婚,豆豆不要你们离婚,豆豆不要……不要离婚……哇……”
    前面还有劲喊,后面干脆一下就哭了出来,哭得那叫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梁桢被弄得没法子,抱住孩子。
    “不会,不会……妈妈怎么会跟爸爸离婚呢。”
    “……可是爸爸不回来,你还要带我搬到其他地方去……”
    “那不是其他地方,那是我们的新家啊,之前不也带你去看过了吗,很漂亮对不对?”
    ”不对不对,我不要搬,不要新家,我就要住在这里,就要跟爸爸住在一起……”
    梁桢有时都要怀疑孩子是不是带有与生俱来的预感。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豆豆还是能够感觉出她跟钟聿之间微妙的分离。
    “豆豆,你听妈妈说,妈妈只是……”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不然你跟豆豆发誓!”他抬头瞪着梁桢。
    梁桢顿了下,问:“发什么誓?”
    “说你永远不会跟爸爸离婚,我们要一直住在一起!”小东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眸中的坚定与倔强却分外清晰。
    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太清楚他的个性,平日里看着还算乖巧懂事,可一旦某个点被触发,完全不受控制。
    “好,妈妈发誓,妈妈跟你发誓!”梁桢一手抱住孩子一手举共头顶,“我发誓不会跟豆豆的爸爸离婚,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住在一起。”
    她虔诚说完,问:“可以了吗?”
    原本痛哭流涕的小家伙一瞬间嘻嘻笑了出来,“可以了。”
    “那现在可不可以跟我先出去?”
    “嗯。”
    梁桢最终还是把孩子哄住了,在门口的沈阿姨见她抱着豆豆出来,赶紧迎了过去。
    从公寓到嘉悦府差不多半小时车程,因为要搬东西,所以刻意叫了司机,不过行李并不多,无非就带了豆豆跟她的衣服,还有一些必要的个人用品,其余别墅这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不需要从公寓那边都搬过来。
    加之梁桢年前就计划好四月会搬家,所以别墅这边已经都提前打扫干净,拎包入住就行。
    ”你带豆豆去玩一会儿吧,这边放着我来收拾就行。”梁桢过来只带了沈阿姨,之前刚聘的徐嫂还是留在公寓那边打扫卫生。
    “那辛苦了,另外晚上不用做饭,我带你跟豆豆出去吃,就当是庆祝乔迁新居!”
    沈阿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声,抬头见梁桢牵着豆豆往院子走,她忍不住摇摇头,心想都快家不成家了,居然还有兴致出去庆祝吃饭,可心里又觉得佩服,觉得很少有女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遇事不乱,冷静理智,更何况还是面临丈夫“出轨”这件事。
    网上已然传得沸沸扬扬,像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搁别的女人身上估计早去闹了八百回,可她倒好,不但不闹不生气,还能把搬家的事料理得妥妥当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份“能沉得住气”的心态,沈阿姨觉得已经强过大部分女人。
    ……
    钟聿晚上看到了梁桢更新的朋友圈,她发了张照片,背景是木椅和大理石草坪相间的院子,豆豆坐在椅子上玩玩具,身后是流水和树荫,夕阳斑驳照在地面上,投下一小块一小块影子。
    钟聿认出来了,这是嘉悦府的院子,也是她亲手设计画的图纸。
    原来不知不觉中院子都已经完工了。
    年前分明两人还约定过,等四月春暖花开,一家人就会搬过去,如今她兑现了承诺,而他却好像背弃了约定。
    钟聿将手机盖在桌上,痛苦地抱住头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抬头拿过手机看了眼接通。
    ”喂,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眸中刚才的痛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戾,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现场怎么处理,只是交警过来了,还是已经有人报了警?行,我知道,我马上过去……”
    他一侧夹着手机,一侧往手臂上套大衣,迅速走至门口拿了车钥匙。
    两小时后微博和当地媒体报了一则新闻——某十字路口一辆私家车跟一辆大货车相撞,私家车车主当场死亡,交警通报派出所查出遇难者身份,系泞州高端私立医疗机构明德医院的医生……
    不过每天都有这样的交通事故发生,并没什么特殊性,所以即便新闻报了出来,也引不起什么关注,很快又被其他更为夺人眼球的事情盖了过去。
    隔天事故报告出来,公示在遇难死者血液中测出酒精含量,所以该名陈姓医生在车祸之前喝了酒,系酒驾。
    第296章 针剂
    梁桢也看到了那则新闻,不过新闻上并没说遇难死者具体名字,只说姓陈,在明德任职。
    不会这么巧吧,她当时想。
    刚好蒋玉茭打电话过来,跟她说要给钟泉做断七的事,叫梁桢带豆豆回去,梁桢顺便就问了一句:“之前给爸看病的那位陈医生,是不是出事了?”
    蒋玉茭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反问:“你从哪知道的?”
    梁桢心下一紧,看来真是出事了。
    ”网上出了新闻,说明德一位姓陈的医生出车祸没了,我刚好看到,本来还以为是其他姓陈的医生。”
    蒋玉茭叹口气,“我也是早上刚接到的消息,闯红灯,当场死亡,作孽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人世间原本就有很多意外的苦难,今朝不知明朝的事。
    梁桢用手盖了下眼睛,“陈医生的追悼会,您知道在哪办吗?”
    蒋玉茭说了个地址,又问:“你要去?”
    尽管梁桢跟他也不熟,但老爷子病重那段时间陈医生忙前忙后,也给了钟聿很多关照。
    ”想去送送,最后一程了。”
    都说她性格凉薄,可是对人对事又处处留心,梁桢觉得自己这个毛病真的不好,却又控制不住。
    蒋玉茭想了下,“成吧,陈医生也给老爷子看了几年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陈家那边也给我报了丧,一起去送送吧。”
    隔天便是陈医生的丧礼,梁桢自己开车去了殡仪馆,没想到蒋玉茭竟比她早了一步,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跟一女人说话,女人大概三十上下,穿了孝服,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看模样应该是陈医生的太太。
    梁桢进去磕了头,献了花。
    灵台中央摆的遗照很大,照片里的男人穿了件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梁桢跟他不熟,但多少也知道一些,陈医生年龄不大,三十五还不到,却已经是明德这两年重点培养的医生骨干,也是钟家医疗团队的领队人,对学医的来说,这年纪有这样一份履历真的已经十分灿烂,且他出生一般,父母都是小镇上的工薪阶层,一路走到现在全凭自己努力。
    如今在泞州娶妻生子,安家立本,事业也正处于上升期,怎么看都是一个男人最得意的时候,然而因为一时大意,酒驾身亡。
    梁桢看了眼站在旁边不断抹眼泪的陈太,又看了眼跪在火盆边的两个孩子,大的也就十岁左右,小的估计跟豆豆差不多大。
    原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现在却只剩下孤儿寡母。
    “陈太太,节哀。”
    梁桢过去安稳了一句,陈太抬头,她也不认识眼前的人,这会儿估计只知道哭了,哭得梁桢心里难受得不行,一向不怎么主动跟人亲近的梁桢竟然主动跟她握了下手。
    “坚强一点,你还有两个孩子。”
    岂知这么一说陈太哭得更加伤心,“…还怎么过,他爸说走就走,剩下我跟俩孩子咋过?啊,咋过……”哭到后面都已经有晕厥的迹象,被家属扶到椅子上坐下。
    或许是自己也曾体会过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所以能够感受到陈太的绝望,可这位陈太显然并没她坚强。
    梁桢实在不喜欢灵堂里过于消沉痛苦的气氛,见老太太还在跟主家说话,她不想呆下去了,便过去打了声招呼离开。
    从灵堂出来,外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或许是最近来殡仪馆的次数有些频繁,她好像已经习惯这块地的上空总是被灰沉沉的烟霾笼罩。
    梁桢站在门口透了一会儿气,准备去拿车,门口进来一辆银色超跑,车子太招摇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梁桢站在原地没动。
    钟聿下车,朝她这边过来。
    “你……”她准备开口打个招呼,可没料钟聿目不斜视,直接从她旁边进了大厅,其态度和表情就如同两人完全不认识似的,梁桢背脊僵了下,风吹在耳畔,似落到心里呼呼响。
    “你俩怎么回事?”蒋玉茭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大概也看到刚才那一幕了,过来问梁桢,“吵架了?”
    梁桢低头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没有。”
    “没有?没有怎么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赶时间吧。”
    “赶时间也不用跟陌生人一样吧。”蒋玉茭顿了顿,又问,“你们最近是不是没住在一起?”
    梁桢心思沉了下,但脸色照常,“没有,怎么会。”
    “那外面怎么都在传他保养了一个在酒吧工作的女人?”
    梁桢默默沉了一口气,钟聿跟那女dj的事最近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公司上下都知道,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蒋玉茭知道也很正常。
    “逢场作戏吧,我相信钟聿在这方面会有分寸。”
    ”分寸?”蒋玉茭突然哼了一声,“你要指望男人在这种事上有分寸,真是异想天开。”
    ”……“
    ”不是我要说阿聿的不是,但其实男人都一样,阿聿这种长得好又有身家的就更容易出事了,特别是老爷子走了,谁都知道他继承了遗产,很多女孩都会往他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