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洗完了碗,一行人带着行李下楼。魏贞寒已经拿到了驾驶证,但毕竟年轻——至少表面如此,魏父不放心他开车,还是自己提前下楼去了停车场。
一路无话。
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魏母坐在副驾驶,甄未凉与魏贞寒坐在了后排。这个身体因为极少坐车而晕车严重,一上车,甄未凉便开始闭目假寐。他头抵着车窗,面色有些苍白。
他忘了带塑料袋,要是路上吐出来,那就麻烦了。
但昨晚睡得太好,他现在实在睡不着了。头晕过后,他开始感觉到胃部的翻江倒海。甄未凉不知不觉间蹙起眉头,额头沁出汗珠。
魏母往后看了几眼。刚开始是为了欣赏身穿情侣装的儿子儿媳,渐渐她发现了不对,担忧道:“小凉,你没事吧?”
甄未凉此时真的不想张嘴,唯恐一张嘴就吐了出来。但他还是道:“没事,太久没坐汽车有点晕。”
魏贞寒没有说话。他以前从没发现恋人有晕车的毛病,显然是这个世界才沾上的。他试图用那个力量让甄未凉舒服一点,却见魏母对他使了个眼色。
什么意思?
他茫然地看了眼靠在窗户上的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甄未凉揽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熟悉的气息传入鼻尖。甄未凉忍不住深呼吸了几次,顿时觉得好了许多。感觉到魏贞寒揽着自己的手因重力而自然下滑,他连忙低声道:“别碰我肚子,难受。”
魏贞寒动作一顿。甄未凉虚弱的语气让他有些担忧。看了看怀中略显瘦弱的恋人,他犹豫了一下,左手穿入甄未凉双腿与坐垫间的间隙,直接将他整个人抱起,安置在自己腿上,而后吻了吻甄未凉满是汗珠的额头:“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困意忽然席卷心头。甄未凉将头靠在魏贞寒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车上太热,一家四口都脱掉了外衣。甄未凉还有些难受,急着下车,魏贞寒却把他拉了回来,仔仔细细地套上外衣,扣好扣子。
担心甄未凉还有些不舒服,魏母和魏贞寒坚决不让他拿东西。甄未凉手脚还有些发软,便也没再坚持。
走进魏贞寒爷爷奶奶的家,甄未凉首先注意到的是老两口面对他时的不自在,甚至敌意。但他并不在意,等魏母介绍完他,便跟着魏兄去屋里坐着看电视。
“你爷爷奶奶好像不太喜欢我?”嗑着瓜子,他随口道。
“不必在意。”魏贞寒倒是很平静,“老人家总有些传宗接代的概念。不用在意他们。”
甄未凉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家婆媳关系不太好,”魏贞寒解释道,“爷爷强势,奶奶胡搅蛮缠,当年让妈吃了不少苦。这次不是为了介绍你给亲戚,我妈绝对不想回来。不用管他们,有咱妈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甄未凉心中一暖,微笑道:“好。”
“咱妈”吗……
恰在这时,魏家奶奶面无表情地拎着个巨大的木头桶和一个装满炭块的铁盆进来。她把木桶放下,再把铁盆放进桶里。魏贞寒立刻站起来,从一旁墙边拿起一个中间平行接着铁棍的圆形铁环,固定在木桶中间。
做完这些,魏家奶奶从一边拿了个小毯子过来,盖在桶上,对孙子说了句:“别冻着了。”便走出了房间,连正眼也不看甄未凉一眼。
由于过往的经历,甄未凉对这个并不陌生。他立刻脱掉鞋子,双腿伸进木桶中。铁还没烧热,但木桶中已经暖了起来。魏贞寒也脱下鞋,将双腿放了进来。
在没有暖气的岁月,这个木桶可谓是救命之物。
至于有没有脚臭,农村人显然不在意这个。
魏父很快过来凑了这个热闹。魏母在帮忙准备晚饭。
对,晚饭。
农村吃晚饭早。为了赶路,加上早上吃的比较多,他们中途没有下车吃午饭。现在不过下午三点多,却已经有不少人在准备吃饭了。
晚上有亲戚来拜年,顺便吃饭。没一会,魏母就过来招呼他们出去叫人。三人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木桶,去给亲戚问好。
很明显,众人看甄未凉的眼神很复杂。但魏母素来强势,有她在,没人敢流露出鄙夷或其他不友好的意思,纷纷转移开话题。等魏母把年后办婚礼的消息抛出去,众人也只是祝福,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
老两口倒是始终阴沉着脸。但他们畏惧于魏母的脾气,加上儿子也不站在他们这边,无论如何也不敢多说什么。也怪他们年轻时做得太绝,不仅把儿媳妇得罪了个干净,还把儿子完全推到了儿媳妇那边。如今,他们对儿子儿媳一家已经完全没了发言权。
当然,发言权没有,却不代表他们背后不会胡说八道,坏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的名声。这老夫妻俩本就多嘴多舌,背后骂人别说多难听。这无法避免。
好在,魏母已经刀枪不入,而魏贞寒和甄未凉完全不在意他们这两号人。
魏母带儿媳妇回家,是为了其他亲戚。她口齿伶俐,晚上出去和亲戚打了几圈麻将回来,亲戚该闭嘴的闭嘴,该祝福的祝福,完全替儿媳妇扫清了一切可能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