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凉儿闯荡江湖之时,也得小心,莫教人占了便宜。”
“儿臣省的。”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甄未凉的面颊:“凉儿在外颠簸不易,好在上天庇佑,习得了一身本事。”
甄未凉笑得很甜:“有父皇龙气庇佑,儿臣有何可惧。”
“好了,”在一旁笑吟吟看着“父女”二人的皇后适时打断了对话,“太子思念妹妹多日,今既回来了,让他们兄妹两聚上一聚吧。”
太子早已知道甄未凉替皇帝办的事了,毕竟他已在江湖中闯出了名气。母子之间的隔阂也渐渐化开。
“也好,”皇帝颔首,“这江山,早晚是你们兄妹的。”
这话说得甄未凉有点害怕。他行过了礼,在宫女的引导下,很快见到了坐在御花园石凳上的、一度想置他于死地的便宜老哥。
“……皇兄。”
“……皇弟,不对,皇妹。”
面面相觑。
沉默了片刻,太子道:“上次是我误会了你和母后,以为母后不要我了……对不住。”
甄未凉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回路也是清奇,我在外边玩得好好的我回来害你?我图你啥?图你比我大还是图你不洗澡?”
太子弱弱道:“……那么明显吗,我只是嫌天冷不想动,要不我今晚补洗个澡?”
甄未凉:……你还真不洗澡啊。
说这话的神态,倒有点像数年前,兄弟俩玩耍时,哥哥做错了事求饶的模样了。
甄未凉心情一松,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你也憋老疑神疑鬼,就像上次说的我想害你压根不需要什么手段。”为了证明这句话,他随手凝起一股内力导入扇中,而后轻轻将扇子点在一旁的石凳上。
“轰隆”一声,石凳爆开。太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堆碎片,后知后觉地开口:“你这算不算是威胁啊?”
甄未凉翻了第二个白眼:“算,威胁你不许再胡思乱想的威胁。”
“话说你大冬天带什么扇子?”
“……你知道我的江湖称号是什么码?”
“‘飘摇逸士’吧?”
“对,但其实,”甄未凉开扇,注视着没有丝毫图案的扇面,“他们一开始是考虑叫我‘玉扇手’的,后来可能被我揍过以为我不喜欢,就放弃了。”
“那你喜欢哪个称号?”
甄未凉诚恳道:“都不怎么样,不知道哪个智障起的。”
太子笑了,却又敛起了笑意。
“在宫外的日子……很苦吧?”
甄未凉想了想:“还成,武功练成以后基本就没吃过什么苦。我练武的岁数有点晚了,有些苦不得不吃。”
太子道:“不打算成亲吗?我的儿子都会走了。”
“不打算,不过哥,你和我侄儿遇上事儿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太子微微一愣。
这句话,似乎在十年前,他这个弟弟就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过。
于是他也笑了:“好啊。”
兄弟俩就若无其事地坐在石桌边聊了数个时辰,全然忘却了身边那堆破烂石块,也忽视了内侍复杂的视线。好在此处人烟稀少,除了一个可靠的内侍并无旁人,甄未凉击碎石凳时也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否则,天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去。
聊着聊着,太子再次提起了阿维。甄未凉苦着脸道:“别提了,这徒弟最近心思偏了。对了老哥你在魔教不是有点人手吗,帮我查查这娃是不是魔教的崽。”
太子面无表情:“你忘了你砍了魔教多少人了?我在宴行绝身边安的人手现在十不存一,你说我要咋查?”
甄未凉嘿嘿傻笑,然后被太子赏了个爆栗。
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了。兄弟二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有点鼻子发酸。甄未凉上前,主动和他抱了抱。
顺便可能是一时脑抽,他低声来了一句:“待你君临天下,我必是你手中最利的那把刀。”
太子一怔:“……傻里傻气的,去去去。”
由于还得连夜离宫,甄未凉没有喝酒。他在宫外骑上了墨水,连夜往家中赶。
正月十八清晨,阿维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甄未凉。正在练剑的阿维愣住了,连忙上来接过墨水和行囊:“师父,我来就好。”
甄未凉随手把包裹丢给了他。阿维把墨水送去马厩,放好草料,上午去放包裹。打开一看,除了以往的物件,多了件新的大氅,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图案的绣工,绝非一般家庭能有的。
“师父,这件新的大氅放在哪啊!”
甄未凉愣了愣,回忆了一下:“是我兄长所赠,收进衣橱便是。”
太子也是客气,非嚷嚷夜里太凉,担心弟弟染了风寒,叫人去取了他最新做来还没穿的大氅,亲自给甄未凉披上了。这件大氅并无皇家专用的图案,赠予甄未凉并无不妥。甄未凉客气了几句,没客气过太子,最后还是收下了。
阿维的心忽然定了:“师父这几日回家了?”
甄未凉想了想,自己负责的那些事还未告知过他。阿维和江湖中人一样只知他统率高手数人、深居浅出,偶尔出门或处理事务、或现身江湖,别的一无所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允许阿维在那件事之后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对甄未凉来说,知道的越少,阿维所出的境地越安全。否则说不准那一日,他得亲手杀了他——皇帝容不得知道太多秘密的外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