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抱着玩偶坐在廊下,对着大门第四十八次叹气。
刘真秀被她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吓住,果真没多久就悻悻离开了,随后不久陆天祁也出门了,此时雕花大门外道路明净,再没有半个人影,连过往的车辆都不见,莫名让人心慌。
苏觅在秋千椅上晃了晃腿,换了个姿势,继续叹气。
这是第四十九次。
旁边修建盆栽的佣人实在看不下去,默数到五十,开口道,“夫人如果想陆总了,就给他打个电话。”
佣人脸上是我明白我都懂的揶揄和调侃,苏觅微微一笑,没说话,却被又误当作是在害羞,她坐在走廊下对着大门望眼欲穿,这姿态和望夫石也差不了多少,难怪佣人会误会。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刘琴走后没多久,陆天祁就收到了一条短消息。
她起初也没当回事,可是陆天祁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连手机的游戏机都碰掉了,当时苏彧琛捧着自己的限量版游戏机心疼,没察觉陆天祁的异样,她却没错过陆天祁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尽管他随后掩饰得很好,只说外面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让她和阿琛在家里等他回来。
陆天祁走得很匆忙,离开前又忽然叮嘱她,在他回来之前,和阿琛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这句叮嘱几乎是验证了苏觅的猜想,陆天祁走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天边染出晚霞的颜色,可是大门口却还是盼不到想要看见的那抹身影,她越等越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个明白,那样就不会顶着一头雾水,带着一颗忐忑的心在这里空等。
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手机。
佣人放下剪刀给她倒了杯花茶,脸上带着笑,“小夫妻还是要多沟通,陆总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高兴。”
苏觅对这番好意回以微笑,但是又担心会影响陆天祁处理事情,所以没打电话,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她把悬空的腿蜷起来,窝在吊椅里抱着手机开始等回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的信号像陆天祁的踪影一样渺茫。
连佣人都已经做完外面的工作进屋去了,苏觅对着傍晚的暮色满心空荡,她说服自己等了三十分钟,然后把电话拨了过去。
回音是对方正忙,暂时无法接通。
她按下红色圆键挂断,标准的电音女声在耳边戛然而止,晚风拂过长廊,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寒,一个喷嚏打出来,就看到苏彧琛捂着脸站在面前,从指缝里露出眼睛来,“妈咪的喷嚏都打到阿琛脸上了。”
她知道儿子是想逗自己开心,吸吸鼻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把小家伙儿搂进怀里,“妈咪没事。”
苏彧琛扭着脑袋看她,“爹地不在的时候阿琛要保护妈咪。”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小孩子敏感的神经却能够让他感受到苏觅的不安与忐忑,她提起爹地,苏觅眼底的神色闪了一下,便明白和爹地有关,又抓着苏觅的衣袖说道,“爹地只是在忙,妈咪你要懂事一点,现在阿琛陪你,等爹地回来再让他陪你。”
苏觅微微一笑,“妈咪知道了。”
可是晚餐之后,如墨的夜色下仍不见人影,陆天祁还是没有回来。
就连苏彧琛也无法再保持着笑容宽慰苏觅,稚嫩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苏觅让他去休息,他不肯,抓着苏觅的衣袖说要陪她等爹地。
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窝在沙发深处,直到佣人都陆续休息,耳边不再有脚步声,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夜风有些冷,苏觅拉上玻璃门,却舍不得拉窗帘,两人都时不时往外看。
苏彧琛的作息一直都是规律的早睡早起,没多久就撑不住,拖着沉重的小脑袋开始打哈欠,一边打一边问,“妈咪,爹地到底去了哪里呀?”
苏觅喉头干涩,哑着嗓子道,“爹地去处理一些事情。”
他说去处理外面的事情,甚至没提公司。
那外面的事是什么,除了工作他还要处理什么?
想起陆天祁离开前说的话,苏觅忽然一个激灵,转手碰碎了桌上的玻璃杯,苏彧琛的睡意被玻璃砸向瓷砖的清脆碎裂声驱赶,满脸担忧看向苏觅,“妈咪你怎么了?”
苏觅蹲下身来收拾碎片,“对不起宝贝,妈咪不是故意的。”
见苏彧琛要来帮忙,又急声道,“你好好待在沙发上别下来,小心碎片扎脚。”
这时苏觅的手机又忽然响起来,欢快的铃声在此时的氛围中格外刺耳,苏觅像是被握住心脏,手一抖,原本拾起来的碎片重新砸在地板上,和铃声掺杂在一起,莫名令人不安。
苏彧琛捧着手机递给她,“妈咪,是助理叔叔。”
苏觅看到屏幕上备注的林助理两个字,立即拿过手机接起来,压在舌尖的那声小林还没吐出来,人便已经僵在当场,直到电话挂断,她还是握着手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唇角泛白,面如土色。
苏彧琛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被慌乱与不安逼红了眼眶,他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赤脚从沙发上扑到苏觅身边,抓住她的袖子问,“妈咪你怎么了?”
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苏觅一下回神,心头不可抑止地疼起来。
她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听见自己有点颤抖的声音,“阿琛,我们去医院。”
苏彧琛听到医院二字,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的水光凝结成泪珠,从白嫩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坐在出租车上,苏觅满脑子都是助理那句话。
夫人,陆总在人民医院抢救!
电话那边杂音不断,似乎隔着微弱的信号都能够感受到兵荒马乱,助理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急匆匆说了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连多问半句的机会都不给苏觅,身旁的苏彧琛眼泪一直掉,见苏觅面无人色的模样便更害怕,却又懂事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两人就是这样一路沉默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