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琛摇摇头,没有旁敲侧击,也没有任何铺垫,看着苏觅小声问,“妈咪今天为什么要一直跟着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叔叔?”
他直视着苏觅的眼睛,手指却紧紧绞住衣角,把所有的不知所措藏进心底,苏觅哪里看的儿子这般模样,连忙将小家伙儿搂进怀里,却是第一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哄儿子。
她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阿琛不要难过,妈咪都告诉你好不好?”
苏彧琛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苏觅终于把怀里的小家伙儿哄睡,她拉过被子盖在苏彧琛身上,把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压在被子上,悄悄离开了房间,心情复杂地敲响了陆天祁的房门。
她敲了两声便收回手指,门里没有动静,她微微低下头,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看着自己的拖鞋发愣,却没有再抬手的勇气。
半响,随着耳边咔哒一声,脚边的房门与门框缓缓拉开缝隙,她抬起头,看见陆天祁疲倦的双眼,隐隐约约的迷雾下好像还藏着千万情绪,却不等她看仔细,陆天祁已经转身。
她跟着进去,把房门关好。
见陆天祁靠在窗前,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步站定,小声说,“我已经把阿琛哄睡了,你不用担心他。”
陆天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是心疼压过心头的醋意和难过,走到她旁边的桌前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苏觅揪了揪衣角,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应该往后退。
陆天祁还在生气,应该不会想要离她太近,可是万一自己后退了,会不会又惹他不高兴?
正犹豫,忽然听陆天祁哑着声音说道,“坐。”
她这才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苏觅准备好了面对暴风雨,可是眼前的陆天祁却只有风平浪静,所有的伤心与愤怒都被他掩藏在低垂的眉眼之下,苏觅看着他微微低头的模样,忽然就心疼起来。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怎么难过委屈的人就成了陆天祁呢?
她又揪了一下一角,缓缓松开手指后,轻声说道,“江靳黯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你能听一听吗?”
陆天祁垂着眼点了一下头。
她想了想,说道,“我今天的确是去跟踪江靳黯了,瞒着你是我不对,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才说去医院的,江靳黯的病情很棘手,我现在有了一点头绪,但是他不愿意透露更多,我就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陆天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解释在他听来到底是怎样的,等了一会儿,见他仍然没什么反应,郑重说道,“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骗了你,这件事我的错,天祁,我向你道歉。”
陆天祁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来看她。
苏觅一喜,连忙握住他的手,对上那双疲倦的眼睛,笑意又一点一点褪去,她认真说,“对不起。”
陆天祁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手,想要抽回来,却还是不舍得,便这么任由她握着,看着她的眼睛问,“江靳黯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用心?身为医生,你应尽的责任都已经尽到了,因为隐瞒而无法痊愈是他自己的情况,你为什么要冒险去跟踪?”
“不是这样的。”苏觅连忙摆手,忽然又想起苏彧琛问她的话,快速说道,“我没有喜欢江靳黯,我只喜欢你,我发誓,我保证!”
她说着举起三根手指,神色无比郑重。
陆天祁眼底的阴霾终于被一句我只喜欢你驱散,便开始觉得自己过分起来。
苏觅是医生,怎样对待病人原本就是她的自由,只是因为一次见面,一次跟踪,就这样怀疑她喜欢上了别人,似乎很卑劣,还很小气。
“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喜欢江靳黯。”见他不说话,苏觅心里更慌,她一心想要替陆天祁查明当面的真相,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番异常落在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今天从阿琛嘴里听到那些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陆天祁的忽略有多彻底。
她竟然从来都没有照顾他的情绪和感受。
“我相信你。”陆天祁轻轻握住那三根手指,轻轻吻上她的手背,他闭上眼,把最后的疑问也一并压进心底。
有苏觅这句话,其他的就已经不重要了。
尽管他心底仍旧难以对苏觅待江靳黯的用心释怀。
和他认识以来,苏觅接触过许多的病人,可是没有一位像江靳黯一样让她这样上心,约见面,甚至跑去跟踪。
半响,陆天祁缓缓睁开眼,见苏觅出神的模样,以为她又在想江靳黯,心生酸意,倾身上前便吻住了她的嘴角,苏觅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陆天祁却也只是浅尝辄止,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笑,“今天在外面绕了那么久,你去休息吧。”
苏觅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愣愣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她看着那堵与陆天祁的房间相隔的墙壁,忍不住想,吻都吻过了,虽然不太正式,那陆天祁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理论上说是这样,她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
这种不安结束在晚餐的餐桌上。
大厨做了她最喜欢的鲜虾豆腐汤,陆天祁仔细替她盛了一碗,浅橘色的大虾缀着白嫩的豆腐,透明的汤汁上有几丝油花,浓浓的香味儿从碗里飘出来,苏觅一下就觉得肚子饿了。
她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一下午又心情复杂,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肠胃里的抗议,接过汤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陆天祁在一旁温声提醒,“慢一点,没人和你抢,这些都是你的。”说着便将盛唐的白瓷小盆换她面前。
苏彧琛捧着脸看爹地和妈咪,见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却是难得半个字都没说,安安静静在角落里收敛自己的光芒,努力做一只没有存在感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