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祁吃饭,苏彧琛坐在他旁边,陆天祁喝茶,他也坐在旁边,陆天祁工作,他还要凑在旁边,总而言之一句话,陆总走到哪里,儿子跟到哪里,重要的是小家伙儿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他。
终于陆总被儿子的目光盯得发毛,忍不住率先开口,“阿琛是来替妈咪打探消息的?”
苏彧琛笑得贼兮兮,却乖乖点了点头。
爹地这么聪明,他本来就没打算说谎,说谎也会被拆穿,没意思。
偏偏陆天祁也是真的怕了儿子的软磨硬泡,“妈咪只是太担心了,爹地不会做什么的,所以阿琛去告诉妈咪,让她放心好不好?”
苏彧琛摇头。
陆天祁放下文件把儿子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软声道,“爹地求求阿琛了,阿琛就帮爹地这个忙好不好?”
苏彧琛又摇头,小嘴巴抿成一条线。
虽然爹地的美男计差点就让他心软了,可是答应妈咪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最后自然是陆总举双手投降,“爹地真的没打算做什么,只想问出背后真正的凶手,只要问出凶手,就把人交给巡捕。”
得到答案的苏觅还是很不安,在苏彧琛休息后拿着酸奶蹑手蹑脚溜进了陆天祁的书房。
她一只手拿着酸奶,一只手拎着拖鞋,步子迈得很轻很轻,模样格外滑稽,还很忘我,全然没发现陆天祁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
终于走到桌边,穿好拖鞋直起身子来,正好对上陆天祁似笑非笑的目光。
有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在四周发散。
苏觅嘴角一弯笑得格外灿烂,“那个,陆总,我来给你送酸奶。”
她赶紧把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递过去,儿童专享的英文标识在陆天祁眼底格外明显,他放下鼠标,插上吸管放进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见对方被取悦道,苏觅连忙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审张瘪三?”
陆天祁笑了笑,“糖衣我都还没喝完,炮弹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作为精神科医生被人看穿心思,苏觅觉得很挫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再不在拐弯抹角,“我要和你一起去审问张瘪三。”
她把腿盘起来,又补充了一句给自己增加砝码,“阿琛说他也要去。”
陆天祁被她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逗笑,很好脾气地问道,“理由呢?”
苏觅手指点了点沙发,“之前就说过啦,我懂心理,那个张瘪三可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他亡命天涯,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想让他开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他并非没有软肋。”陆天祁道,“我今天已经派人去见张成,这个哥哥张瘪三很明显是在乎的。”
“只有在乎没有用。”苏觅道,“说是审问,不如称之为谈判更为贴切,想要让对手看重你,是需要技巧的,不是随便把筹码铺开就可以了。”
陆天祁沉默了。
苏觅脸上闪出胜利者的兴奋,凑到他面前问,“明天什么时候去审他?”
陆天祁无奈道,“吃完早饭吧,人关在地下室。”
第二天清早,陆家大宅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沉重的铁门发出铁锈摩擦的声响,保镖上前一步打开旧式的白炽灯,苏觅和苏彧琛两颗好奇的脑袋使劲儿往里伸。
身后的陆天祁颇为无奈,“你们可以进去看。”
脑袋都快伸成长颈鹿了,这一大一小绝对是命运派来收拾他的。
没有苏觅和苏彧琛想象得那么充满戏剧化色彩,陆家的地下室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储藏室,甬道后的房间很宽敞,角落里杂物堆积,水泥地板,白炽灯,一切都简简单单。
只有地板中央浑身是血的张瘪三和这些格格不入。
渗出衣衫的血迹让苏觅心惊,不禁转头朝陆天祁看去,入眼却只有对方冷凝的侧颜,陆天祁看着地上的张瘪三,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样的氛围中,连爱笑爱闹的苏彧琛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靠在苏觅身边。
骤然明亮的灯光让张瘪三皱起眉,贴在地板上烂泥一样的身体蠕动了一下,他伤成这样,仍旧被五花大绑,像一条蜷缩的虫子。
他睁开眼,陆天祁的面容便在眼前放大,“背后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这么咬牙死撑?”
张瘪三笑得发冷,语气里充满挑衅,“陆总这么聪明,猜就是了啊。”
“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陆天祁冷声道,“现在你连自由都没有了,在不久的将来,说不定性命也会丢掉,守着秘密有什么用?”
“守着秘密没用,说出来我就有活路了?”他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张瘪三也收起刻意的挑衅,露出满脸狰狞,“我杀了陆家大公子,陆总你难道还会放过我?现在留我一口气不就是为了找到我身后的人?陆总也别把人都当傻子,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谁不知道谁?”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天祁和你不一样。”沉默的苏觅忽然开口,“他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没有随便结束过别人的生命,和你这种肮脏又龌龊的人不一样。”
“呵呵,呵呵……”张瘪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容里充满讽刺,他笑够了,才看向苏觅,“他对我做的事,有什么不一样?这位小姐,不如你来猜一猜,问不出想要的东西,陆总还有多少耐心能容忍我这个捅死陆大公子的凶手活在这个世上。”
这人果然油盐不进。
苏觅皱起眉,来不及多想,余光便瞥见陆天祁的动作,条件反射一样伸手就按住胳膊把人拦住,“天祁,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能解决,张瘪三不会一身血嘴巴还这么硬。
她抓着陆天祁,又转头看向张瘪三,“你也不必拿别人的痛处来刺激人,惹急了我们,你只会死得更难看,没有任何好处,更不用说等到你为之保守秘密的人能来救你。”
被说中心思,张瘪三脸上的狰狞变为平静,他垂眼看向地板,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