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吩咐好这些,看了看窗外,天际已经开始隐隐泛白,一晚上的时间,一场变动就这么过去。看着容易,但要不是这十多年的隐忍和策划,今日死的可能就真的是自己了。
而那个男子吩咐无论花任何代价都要找到的人却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她在床底下,而且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是的,端木璟睡着了,在床底下睡着了!
昨晚那么多人,在明处或是暗处的人都在找端木璟,而且几乎是到了那种把人家的被窝都翻了的地步却依旧没有找到端木璟。
虽然那些人都是专业的,但那么多人同时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就为了找一个人,就算动作再是如何隐匿也造成了影响。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搜索下却连端木璟的人影都没有找到,那些人就在无形之中将端木璟给神化了。想一想,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医术了得,身怀绝技,还在那么多高手的面前隐匿遁走,这个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呢?
要是端木璟知道外面这些人是这么想的她绝对当初就站了出来,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她完全是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在陈卫准备动手的时候就默默地往后退了,后来又想到这里只有自己是个外人,万一她要是知道点儿不该知道的难保这些人不杀人灭口,这才躲起来的。
而且这里面误会大了去了,她又不是非要躲着不出来,实在是因为她在床底下睡着了!
现在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床底下,端木璟不由得松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动身起床。原因很简单,她还处在昨天发生的那么震撼的一幕中没有缓过神来。
昨天本以为是那个陈卫一手策划,这些人该必死无疑的,哪里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那个男子才是策划一切的主谋。
并且端木璟一想到那人连为了引陈卫上钩不惜让自己中毒。要知道虽然是稀释了的鬼见愁,但是那也依然是鬼见愁啊。她作为医者如何会不明白,要是真的没有自己这个变数,那男子就算没有生命之危身上也会落下病根儿,而且鬼见愁的毒性之强哪里是调养就可以养好的。
一想到这个,端木璟就经不住冷颤,这得对自己有多狠才可以做得到,光是这份狠陈卫输给他也并不冤枉。
记起男子那双邪魅的眸子看自己时的那一抹玩味和他说的什么花任何代价都要找到自己的狠话,端木璟不由闭上眼睛,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低调了,不就是打算给自己找点儿钱用,到现在却被人惦记上这次真的算是亏大发了!
深呼吸了几口,端木璟再次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开始整理昨天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一切。那些人叫那个人少主,明显是江湖势力,她自问是小白一枚,无须将这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男子之后说的话。
咸阳,又是咸阳的事,两个月后,咸阳到底有什么大事,上次在客栈吃饭的时候也提到咸阳城,还有歧染他们,去的地方也是咸阳。
端木璟不是没想过,咸阳是整个秦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那么一个地方必然少不了风云荟萃的人物,那些史书上记载的人都在那里,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咸阳搅动风云。
默默地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床板,为自己着实庆幸了一把,要不是那男子不屑待在这个小客栈里,找到端木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端木璟不得不想办法从客栈里出来。
那些人倒是很早就走了,端木璟的包袱却还放在房屋里的,自己一穷二白没有什么东西,但包袱里却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和老者送给自己的一卷帛书,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弄掉的,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
要是平日里她大可以这样出来就是了,但难保那些人不会守在客栈里就等着她出去,这才是她顾忌的原因。
轻声叹息,早知道是这样,就真不该为了那十斤金救人的,这下好了,人是救了,可不仅没钱拿还差点儿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怎么算怎么都不划算!
正当端木璟纠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忽然开了。木门被推开所带来的那种“咯吱”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响起,显得很是尖锐。端木璟心倏地揪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
门被打开后,果然有人一步步地向床榻这边走来,从端木璟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布鞋向她这边缓缓走过来,当走到床前时就再也没有动了。端木璟默默地收敛气息,有些认栽地闭上了眼睛,看来还是被发现了,这算什么?白在床底下过了一夜?
端木璟正暗自懊恼,不想那人却开口说话了,这声音竟颇为熟悉,“恩人,你在哪儿?我知道你肯定还在屋子里,快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说话的气息虽然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但语调却是儒雅之至,何况能这样称呼端木璟,而端木璟又认识的人,就只有她在半路上救的那对夫妇了,而且还是那个男子。
她一阵欣喜,但也没有立刻就应声,而是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时才答了一声,“我在床底下,就出来。”
话一说出口,果然那双脚就退后了几步,然后弯下身来看床底,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来。看着端木璟睡在床底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莞尔一笑,“快出来吧”。
端木璟一时显得有些窘迫,让人看到这么糗的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差点儿没把持住,干咳了一下缓和尴尬的气氛,这才慢慢从床底下出来。等真正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感到全身有些酸痛,心中不由得自嘲,这可真的是亏大发了。
不是她算得不够精,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局中局,那男子才是最后的变数,可怜那陈卫和徐確,到死才知道被人当了棋子。
端木璟正疑惑之际,青年男子已经开了口,“恩人,您昨晚进来这里后我和内子担心你会遇到麻烦,所以就时刻都注意着这边的动向。见你没出来就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事情,所以就先帮你把包袱什么的都整理好藏起来的,你果然在这里”。
听到这样的话端木璟不禁自嘲,摇了摇头,“万一我还真就出事儿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男子微微一笑,“那些人处理了之后却一直没有走掉,而是留下一部分人在客栈附近打转,我和内子打听到他们找一个人,形貌同恩人你差不多,想来是在找你的,既然在找你,那恩人就一定还没出事才对。”
“恩人医术了得,但这武功底子实在是,呃——试问,那些人有数十人之多,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恩人从他们眼底下逃走很难,所以定然还在这屋子里,所以我才如此肯定。”
这样的分析算不得什么,只要足够细心就可以了,但端木璟看中的就是他这份细心。这样一个人,她实在很难想象怎么就会成为了难民,而且差点儿饿死在官道上,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地让人琢磨不透。
端木璟深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听了男子的分析也只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他们还在找我,那一会儿转回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就先出去再说吧”。
男子莞尔一笑,“也好”。进一步走在前面,看了看门外的动静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才让端木璟出来,两人又进了另一间屋子,那边女子已经等在了那里,神色之间有些局促不安,显然是在担心端木璟两人。
看到两人的身影,女子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男人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的。”
女子笑笑,示意让他宽心,“我也就是担心你们,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里不能出点儿事,恩人果然还在?没事就好。”
端木璟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这女子说得很是热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里面带了一点儿疏离的味道,显然刚才的那番说辞很是敷衍。只是她一向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计较,何况人家也不是非要对你好,她也只回了一句,“你丈夫说的对,怀孕时最是戒忧戒躁,不然对胎儿不好的。”
女子听了她说话却一脸娇羞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让端木璟有些无语,秀恩爱也别秀在她面前啊,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是拿来当空气的吗,说好的古人都是很保守的呢。
两人说话的空档,男子已经将一个包袱拿了过来,正是端木璟的。“恩人且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重要东西,我们走的时候也仓促,就怕是在半路上弄掉了。”
端木璟自然不会真的就看起来,笑说“不过是一些药材,也算不得贵重,这一路行医下来也没剩多少,我倒不太放在心上。倒是难为你们有心了,你总恩人恩人地叫我,出门在外到底是不合适。我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璟,这璟是美玉的意思,我该比你们小几岁,叫我端木兄弟就好。我看你举止间谈吐不凡,还没请教兄台和嫂子的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