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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书喜站在无线可视对讲门铃前,对面是谢铭扬的母亲姚彦馨的声音。
    姚彦馨说:“是小喜呀,快进来吧。”
    寒暄两句,门缓缓打开,季书喜背着猫包走了进去。
    姚彦馨今年四十出头,看上去特别娴静,整体保养得也非常好。
    贵妇打扮,明艳动人,说她三十多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季书喜从小就觉得,谢铭扬的妈妈很好看,但就是不容易亲近。
    谢铭扬的爸爸也是,特别严肃,那脸一板能给小孩吓哭。
    要不是他实在是喜欢和谢铭扬一起玩,他是不太乐意过来谢家的。
    他以前每次来找谢铭扬玩,都尽可能挑谢铭扬爸妈不在的时间。实在有时候避不开,打个招呼叫声人立马跑掉。
    没有亲近感的长辈什么的,多可怕啊,还是他的爸妈好,有人情味儿。
    谢铭扬小时候去他家玩,还偷偷跟他讲过,羡慕他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小时候谢铭扬可比现在可爱多了,现在犟得要命。
    季书喜送上准备的小礼物,硬着头皮说:“好久不见,阿姨又变漂亮了。”
    姚彦馨招呼他坐下,吩咐杨姨去给季书喜泡杯茶喝,顺便和季书喜聊起他的爸妈出国旅游的事。
    季书喜顺着她聊了几句,打开猫包。
    他是真和姚彦馨聊不来,就打算少聊点别的,直接开门见山谈正事:“我……”
    姚彦馨看了猫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还带了只猫?你养的吗?”
    又略带歉意地笑着说:“我对猫毛过敏。”
    听到这话,谢铭扬的动作立刻顿住了,他跳出猫包本来是想靠近他老妈来着的,没想到老妈这么说。
    很奇怪啊,从小到大,没听说过他妈猫毛过敏啊。
    不过再想想,他家从来不允许养宠物,大概就有这个原因?
    季书喜觉得谢铭扬这会儿心里肯定怪尴尬的,他特别抱歉地笑了一下。
    正巧这时杨姨端着热茶过来,看到季书喜身旁的那只白猫,忽然手一抖,热茶全部泼到地上,紧接着杯子也打碎了。
    季书喜连忙起身去帮忙,杨姨则叠声拒绝。
    谢铭扬观察到,他老妈看了杨姨一眼,杨姨什么也没有说,匆匆蹲下来收拾。
    那个眼神,谢铭扬说不出来是什么意味。
    姚彦馨招呼季书喜说:“你坐呀,让你杨姨收拾就好。”
    季书喜于是又尴尬地坐了回来。
    谢铭扬这事不算小事,季书喜觉得有必要同时和他的爸妈说,就问:“叔叔在家吗?”
    姚彦馨摇头:“你叔叔去公司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讲吧。”
    季书喜停了会儿,姚彦馨于是对杨姨说:“待会再收拾吧。”
    杨姨应了声,被支走了。
    杨姨名叫杨芳娟,在现在的谢家、以前的姚家待了大半辈子。
    年轻时是姚彦馨的奶妈,服侍过谢铭扬的外公外婆。
    她的手指刚才被碎玻璃划破了,此刻正不断流血。
    杨姨失魂落魄地拿水冲着手指头,刺痛绵绵密密地传来,她似乎没有知觉般,只随便找了个创口贴贴上。
    简单的冷水冲洗并没有能够止血,血迹很快在创口贴上氤开,杨姨踟躇不安地在原地慢慢踱步。
    大约过了十分钟,客厅里那只小白猫走出来,直直地朝杨姨的方向走了过来。
    杨姨的反应很奇怪,她只是看了小白猫一眼,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白猫端正地坐在杨姨面前,很安静地看着她。
    杨姨偷偷朝客厅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蹲到小白猫的面前。
    她伸手,又有点不敢去碰小白猫:“是扬扬吗?”
    谢铭扬没有动作。
    看不出来是还是不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杨姨崩溃地说:“是扬扬吧?”
    “扬扬啊,听我的话,你快跑。”
    “不要相信彦馨的话,不要回来。”
    杨姨的哭相很不好看,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愁苦的沟壑。
    谢铭扬小时候是害怕杨姨的,因为她的颧骨高,看起来有点像某部电影里的恶毒女巫。
    这个印象持续了挺久,后来被一顿饭打破。
    记得那回他和弟弟打架,他是哥哥嘛,没有让着弟弟,被老爸狠狠地揍了一顿,还被罚在认错之前不许吃饭。
    他半夜饿到前胸贴后背,却死活不肯认错。
    他想啊,弟弟是小孩子,他也是啊,为什么就罚他一个人?
    再说了,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可以管教弟弟的,他家为什么不行?他和弟弟打架,那也不是他挑的事啊。
    当时他又累又饿,真的可伤心了,是杨姨偷偷给他做了吃的,送进他房间。
    那时候他的房间里亮着小夜灯,杨姨推门进来,端着一盘分量很足的海鲜炒饭,配一碗蔬菜汤。
    昏暗的灯光打在杨姨脸上,加深了她面部的阴影部分,看上去可怕极了。
    谢铭扬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巫婆来了!第二反应是,啊,好香。
    后来他还是没能敌过饥饿,战战兢兢地吃起了饭。
    也是在那一天,他发现,其实杨姨很温柔,长得和巫婆真的不像。
    眼前的杨姨比记忆中更加苍老,脸上的肉变少,颧骨就更高了,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