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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大脑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甚至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连怎么说话都快忘记。
    除了那句印在脑海最深处,印记最重最清晰的“不行”之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可即使如此,他心里也该是再清楚不过。
    陈砚选择对他说这番话,就已经代表着无法挽留。
    随之,心底压抑了多天的奇怪情绪也都有了解释。
    他感受到了的。
    他明明感受到了陈砚最近的不同,可还是否定掉了自己的怀疑。
    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到了让他满意,以为陈砚能接受自己这样的人,以为他们快要好起来了。
    自欺欺人的终点是现实的打击。
    只有他自作多情地畅想未来。
    湛柯觉得房间里连空气都在哭泣。
    今晚他不想再听陈砚说任何一句话了。
    “累吗?快睡吧。”他将被子往陈砚肚子上盖了盖,声音是略显沙哑的,却也是温柔的,“快睡。”
    快睡。快睡。
    不要再说了,睡觉吧,把今晚说的话全部都忘掉。
    忘掉,这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们就不用分开了,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就会有共同的未来。
    忘掉,快忘掉吧。
    陈砚手搭在他脖子处,只是轻轻一借力,就离他更近了。
    湛柯特别想逃,但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大概知道人是怎么矛盾死的了。
    就算面对这样重要的时刻他也判断不清,无法做出选择。
    陈砚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湛柯连他某一个字带着的不经意的颤抖都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不打算跟你说,打算哪天绷不住了就直接走。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一说就暴露了,就像现在。”
    湛柯握住陈砚的手,放在自己脸侧,低头在他掌心印下一个吻。
    “不说了,乖,不说了。”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洒在陈砚掌心,又烫又痒。
    陈砚很清楚,湛柯在试图自我麻痹。
    可今天即使他放下一切,不再想要伤害他,也不可避免要他认清现实。
    他残忍地说:“湛柯,我说我们要分开,你听清了吗?”他说得很用力。
    湛柯摇头,“别说了,快睡吧,很晚了早点睡吧。如果我打扰到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你不要再说了。”
    他语气变得强硬,大概是自四月份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硬。
    可陈砚一点脾气都提不起。
    因为他听到的满是乞求。
    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中滑出,越过了鼻梁,沾在了另一只眼睛的睫毛上。
    他难受地闭上眼,埋头在枕头上用力按下去。
    “别这样。”陈砚说:“我是想敞开跟你说的,我们公平一点,你也要敞开听我说。”
    等了约莫有十分钟之久,久到陈砚以为他睡着了,湛柯哑着嗓子开口:“这些天,我们相处得很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真的好起来,对不对?”
    陈砚很轻地说:“不会。”
    湛柯咬牙坚持说:“会的。”
    陈砚笑了一下,重复道:“不会的。”
    “你这样……我会突然觉得,我不能死。我一边想着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一边控制不住往慢性自杀的路上走。”
    他说到“自杀”两个字,湛柯霎时身子僵直,他缓了缓,又一次将陈砚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不自杀,不能……还有很多人都很挂念你,你不在,他们会很难过。”
    我也会。
    但我难过的时间会很短。
    我会陪着你一起。
    湛柯没敢说。
    他怕陈砚出事。
    陈砚快要压不住自己哭出声的冲动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晚上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梦里你一边告诉我我有病,要治,一边说爱我;刚一出现你说如果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弄死我的画面,紧接着就是你抱着我,说特别想我;你还会一边说‘同性恋不对’一边红着眼睛求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总睡不着,我也不敢睡。我怕做噩梦,更怕哪天分不清梦和现实,会醒不来。”
    梦里湛柯的冷漠,湛柯的残忍,湛柯的淡然,以及湛柯的温柔,湛柯的隐忍,湛柯一次次地低头退让。
    一切交织在一起,反复切换着画面出现。
    陈砚根本不敢睡。
    这太恐怖了。
    湛柯听到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颤。压抑不住的哭声伴随着那一句“我真的特别害怕”。
    他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滑落下来的,无知无觉地爬满了整张脸。
    他只顾着摸了摸陈砚的脸,然后凑过去吻掉他的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乖,不要害怕。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不哭了。”
    而后就是陈砚泄了洪一般不绝的泪,和湛柯一句句的“不哭了”。
    陈砚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湛柯的下颌,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