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道理来说陈砚已经到了下班点。
紧接着就听到了些响动,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的就是杨兵举起铁棍的那一幕——
他那一瞬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大概是害怕居多的,陈砚落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险些没忍住哭出来。
电话响了——
湛征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湛柯声音哑的吓人,“平江。”
湛征沉默片刻,然后问:“有什么用吗?”
湛柯抬头看了一眼前路,空空荡荡,陈砚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他不回答,湛征就继续说:“有什么用,你把时间花在死缠烂打上,他就能多看你一眼?”
湛柯心里徒然泛起倔意,“说不定呢。”
湛征的话就像是在等着他,压着他的最后一个音,“当年他追着你死缠烂打的时候,你多看他一眼了吗?”
当年陈砚每天绕着他转的时候,他有多看陈砚一眼吗?
有多在乎陈砚一些吗?
有爱上他吗?
有吗?
湛柯眼底泛红,鼻头升起阵阵酸意,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陈砚追他的那四年,对于陈砚来说刻骨铭心的四年,他的记忆居然愈发模糊。
他主观的觉得,有吧。
他有在那个时候就在乎陈砚。
有的。
“有。”
湛征又问:“那他花了多长时间?”
湛柯睫毛颤了颤,那数字之大时间之长,是他这些年来噩梦。
他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在刺痛过后短暂的解脱。
六年。
他意识到自己爱上陈砚。
花了六年时间。
那句“我爱你”,陈砚等了十一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可以经得起这样的撕心裂肺。
他在陈砚精神快要崩溃的情形下对陈砚最后一次说“分手吧”。
那时陈砚眼泪大约已经哭干了,一滴都掉不出来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和湛柯面对面。
他抬手在湛柯脸上轻抚,声音平淡地掀不起一点波澜,他鼓了鼓腮帮,点点头。
他说:“最后一次了。”
然后取来了行李箱,沉默地打开衣柜,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湛柯从头到尾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承认自己心慌了,承认自己在看到陈砚对自己说“分手”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多余的反应的时候,整颗心都像是被撕裂了。
但他把这归给了习惯。
他只是习惯陈砚在他身边罢了。
只是习惯陈砚一直对他笑脸相迎罢了。
只是习惯陈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他。
陈砚将身上与湛柯同款的睡衣脱下,丢进了垃圾桶。
换上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黑裤子,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门。
他转身关门的时候对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湛柯说:“你最好永远别喜欢我。”
你最好别喜欢我,永远都别喜欢我。
然后关上了门。
再也没再推开过。
湛柯在原地愣了很久,反应过来之后他推开门追出去。
就像现在一样,背影都看不到了。
再见的时候,陈砚说他要结婚了。
“怎么办,”湛柯喃喃道:“那要怎么办,我怕他会忘了我。”
*
陈砚刚一到家就接到了“车主”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梁其致”三个字的一瞬,陈砚笑了一下,接起来之后的“喂”语调都是上扬的。
梁其致咬牙问:“陈副总,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砚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后才回答:“什么事儿梁总?”
这全天下咬住一个“副”字不放的,就只有梁其致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懈,一定要喊“陈副总”。
陈砚习以为常。
“我的车。”梁其致一字一顿地说。
陈砚说:“哦,梁总的车,法拉利啊,好看。”
梁其致怒了,“陈副总,你用不着跟我装,我车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他忙完急着回家,刚走进停车场,被保安拦住了。
保安吓得半天说不利索个话,他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他车被砸了。
这事儿跟陈砚有关系。
保安紧张是有理由的,他们梁总什么脾气?他们梁总对爱车什么态度?他们太清楚了。
梁总是个恨不得把车娶回来当小老婆的男人。
陈砚“哦”了一声,说:“你看监控了吗?”
梁其致说:“当然看了,陈副总直奔我的车就过去了,现在难道要说不知道这车是我的?”
陈砚笑道:“那倒不是,我当然知道梁总最近买了新车。”
梁其致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陈副总就这个道歉态度?”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寻思着等等就算陈砚道歉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可陈砚非但不道歉,还一副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的口吻,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两百多万的车,一棍子下去,打掉的都是钱。
“道歉?”陈砚问:“梁总想怎样?”
梁其致:“赔、钱。”
在梁其致的角度来看,自己车因为陈砚被砸了,自己当然要收到赔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