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磨人又刻骨。
陈砚的心像是被千年的寒冰锁在最深处,别说捂热了,他根本碰不着。
陈砚就在他眼前。
却又远在十万八千里外。
一连串的打击后,他现在连伸出手的勇气都快提不起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
自己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冷漠,以及那句像是被胶水糊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的爱他。
当时陈砚究竟是怎么做到笑脸相迎的。
陈砚表白。
他拒绝。
陈砚笑嘻嘻地说:“那好吧,还是兄弟吧?”
怕他连做兄弟都拒绝,每次都不等他开口就匆匆忙忙地封死他的后路,“唉多大点事总不至于兄弟都做不成吧?”
陈砚被拒绝了几次?
湛柯不敢数。
陈砚当年究竟拥有多大的勇气,他又是怎么一分一分把陈砚的勇气磨尽。
他都不敢想。
他也不敢想——
当年的陈砚热情又直爽,勇敢又坚强,还有仅他一人可见的爱哭爱撒娇。
可现在的陈砚。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现在的陈砚,他不知道陈砚在想什么,不知道陈砚云淡风轻的表情背后藏着什么,不知道陈砚发呆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不知道陈砚有没有保留当年的自己,哪怕一点点。
他最不敢想的是,陈砚会变成这样,罪魁祸首来去不过一个名字。
湛柯。
“六七岁的时候看哆啦A梦,想有任意门,去哪里都可以。”湛柯突然说,“17岁的时候,长大了,漫无目的地忙忙碌碌,就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今年27岁,还是想要一个任意门。”湛柯偏头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望向地面,苦笑了一声说:“想推开门回到17岁,在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狠狠地把你抱住,然后说我爱你。”
第30章 chapter30
这种假想太过美好,仿佛一句话就能将人从现实的痛苦重剥离,就能让他有洒脱自在的青春,就能还给他十一年来的全部时光。
可他没有。
湛柯并没有答应,他们之间也的的确确在彼此消磨纠缠。
陈砚不说话,湛柯不敢说。
两人之间又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湛柯收不到陈砚的任何回答。
陈砚松口的几率随时间而稳步降低,钟表上的秒针每一次的转动都在他心口研磨。
他小心翼翼地偷偷在陈砚脸上望了望,没有从表情上看到一丝一毫地动容。
湛柯眼前一黑,绝望感铺天盖地,压得他窒息。
*
简乐一路上都在担心陈砚会和那个男人打起来,从一头冲进电梯时就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季漪打个电话。
又怕是自己多虑。
纠结了好半天,直到上了车,一拍大腿觉得还是不对劲,还是该打个电话。
于是匆匆忙忙地给季漪打过去。
电话响到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简乐听到对面一阵混乱,他没敢出声。
他能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吵嚷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臭婊子谁给你的脸管我家的事儿?你他妈算老几?我说给钱,就他妈利利索索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儿我就让你交代在这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就是老烟枪,嗓子都快抽废了的那种。
然后是季漪的声音,“我他妈给你脸了?个赌鬼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拿你妈治病钱赌博,真棒。我他妈还就不给怎么着吧你说!来来来你打,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就不姓杨!老娘以后还让你过安稳日子我就不姓季!快快快来打我!我他妈等急了你咋还不动手啊!”
简乐:“……”
“操!臭婊子!死同性恋!你他妈少激我,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读过书就你一个人懂点法,少他妈在老子跟前装,你他妈把钱拿出来我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男人暴跳如雷,“再给老子多管闲事,我让你后半辈子都过不安生。”
“诶我还就不给,你快点,快点来把我打死,”季漪一字一顿的挑衅,“听不懂人话?”
“吵什么呢?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几个站那儿不知道管一下吗?”有一道女声传来。
似乎是来了个女医生把男人不知怎么威胁住了,季漪这才得空拿起手机,“你怎么不挂掉?”
简乐完全忘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说:“季漪姐,你那边……你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帮你吧。”
“帮我?”季漪疑惑,旋即又想明白了,她抹了一把头上气出来的汗,“帮我打架?用不着,我练过。”
简乐:“……”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那样挑衅。
“不行,”简乐还是不放心,“你快发个定位。”
正常的男人知道不打女人,但简乐明显能听得出季漪面对的男人是个彻底的非正常人。
赌徒能做出什么事他都不觉得稀奇。
季漪向来不喜欢磨叽,见简乐执意要来也不多加推辞,挂断电话后很快给他发过去一个定位。
病房楼层和编号也都写清楚了。
下午简乐电话里问了她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她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索性就告诉了简乐家里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