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轻越前边真是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这会一口气喘顺畅了,才恢复了说话的气力。
他按下筷子,不情不愿道:“反正就是巧合!”
韩惊墨乜斜他一眼:“您可闭嘴吧,别打扰我晋级,你当然不会明白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理想抱负了,你这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尹轻越气得七窍生烟,只能怒叉牛肉片,叉得碗碟砰砰乱跳。
韩惊墨看向韩云低:“哥,你明白不?”
韩云低笑了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无论墨儿做什么,哥哥都是支持的。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只有调整好状态,才能圆满完成任务,对不对?”
韩惊墨打了个“OK”手势。
尹轻越看了韩云低一眼。
韩云低没看他,只慢悠悠地低头喝汤。
夜幕低垂,院子里虫叫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曲交响乐,衬得夜色越发静谧祥和了。
尹轻越的房间在韩惊墨对面,站在窗台上,如若韩惊墨没有拉上玻璃门,他是可以看到韩惊墨正对阳台的一副星空挂画的。偶尔还能像今晚这样,看到灯光映照在挂画上的韩惊墨的影子。
这个时间点,生活规律的韩惊墨本来应该早已入睡。可是今晚那屋里的灯却彻夜亮着,亮得刺眼,亮得尹轻越心烦意乱,也跟着彻夜难眠。
为了那个傅予,居然这么努力吗?
才认识多久的人,为什么要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那陪伴他多年,默默守护着他的自己呢?
尹轻越想起第一次见到韩惊墨的时候。
那时候少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16岁的年纪,刚刚失去双亲,又倔强又桀骜,像只怒气冲冲的小兽,对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恶狠狠的,龇牙咧嘴发出警告。
他成天跟着自己哥哥韩云低,走哪跟哪,跟一条小尾巴似的,也不理其他人。偏偏生的俊俏娇气,还是个一点就爆炸的炮竹脾气,组织里的兄弟们都喜欢撩拨他,招惹他,其实就是喜欢这小孩儿,想逗他说说话而已。
韩云低默许了这一切,他希望弟弟的注意力能够从痛失双亲一事上早点转开,重拾笑容。
在遇到韩惊墨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如此可爱的存在。
从见到韩惊墨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固执己见地相信,韩惊墨是上天馈赠给他的礼物。
韩惊墨是属于他的!
韩云低凭什么嫌弃他?就因为他出身低贱,是女支*女的儿子?还是因为他曾经是个情报贩子,开着酒馆,做着暴利的买卖?
有时候他真恨韩云低!
没错,对弟兄们,韩云低仗义可靠,赏罚分明。可是在韩惊墨的事情上,韩云低就是个顽固,冷厉,独*裁又专*制的暴君!再苛刻的封建大家长,也不会比他更冷酷不近人情!
结果他居然默许了傅予的存在?这叫什么事!可笑!
傅予算个什么东西啊,不就是摊上一对好父母吗?要说了解韩惊墨,又哪里比得上他?
他和韩惊墨一样,都是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可怜孩子。他们这些流浪儿,就像街头的野猫野狗,像阴暗角落里的铁线蕨,像烂泥沼泽中的泥炭藓,他们一个人孤独长大,他们的心坚硬而牢固,感情冷漠又偏执。他们回视世人嘲讽的目光中,长满尖利的荆棘刺针!
只有他才能理解韩惊墨内心的渴望!
因为他们是同类!
傅予图的,不过是一个有趣新鲜罢了!
哪怕是韩云低,也不过是想从韩惊墨身上寻找一丝慰藉,一缕阳光,一点救赎。
可他不是!
他不需要慰藉和救赎,更是打从心底厌恶阳光!他只是想和韩惊墨互相依偎,像云雾汇聚,像风雨交融,不是互相取暖!
一块干燥的冰块,一旦靠近另一块冰块,二者就会牢牢地粘连在一起,无分彼此,直到彻底融为一体为止。若不能一起固守冰寒,那就一起消融化水!
尹轻越不记得自己在外头站了多久。
韩惊墨房间的灯亮了多久,他就在阳台站了多久。久到那点灯芯烛火在他眼底晃成一抹幽蓝鬼火,忽明忽灭地摇曳在漆黑瞳孔中。
总之第二天他一掀被子就连打喷嚏,等收拾好要去找韩惊墨,韩监考员早就来如电去如风,往考场报到去了。
尹轻越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韩惊墨昨天换洗的外套,像抱着个十六岁的韩小少爷似的,十分爱惜宝贝,还边蹭边叹气。
韩云低下楼吃饭,就看他蔫头耷脑的,穿着裙子还岔开腿坐,青天白日的抱着韩惊墨的衣服印口红,不由出声提醒道:“别把口水蹭到墨儿衣服上,怪恶心的。”
尹轻越柔情万种地抚摸了一下那外套,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
韩云低懒得理睬他,径自吃饭去了。
另一边,提前到达考点的韩惊墨,在考场门口和傅予碰了个正着。
韩惊墨旁边是考务组长和几位同事,傅予旁边是来自督考组的几位督查员。
两人互看一眼,眼神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就分开,全程没有交流。
直到进入考场,启动系统。
临戴上头盔前,韩惊墨面对着投影屏幕,背对着傅予和摄像头,轻声道:“喂,别怕。”
傅予愣了一下,眼底经不住露出一丝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