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爷把脸转向了长子,厉声轻叱道“昭源,这就是你看中的人?你的眼光实在越来越差劲!”
林昭源站在一旁,赶紧笑了笑“父亲息怒,这位慕容贤弟虽然武功不算出众,但长于应酬,交游遍及半个武林,绝非无名之辈。招揽这样的人才,对父亲的大事也是极其有用的。”
“何况九弟和十四妹如今与慕容贤弟是同门,平日里多得他的照顾。”他见林四爷的脸色缓和了些,又走近一步,幽幽笑道“听说十四妹对慕容贤弟很是倾心,论人品才貌倒是一对好的。”
林四爷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多打量了慕容一眼,冷笑道“你妹妹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哪知道什么叫美丑?她的想法根本不值一提。”
他看着慕容,脸色又变得冰冷起来“你本是世家子弟,但家道中落,不得已投身了天燮门。你有些聪明,却不肯在武功修为上多下工夫,仗着一副好皮相拈花惹草、到处钻营,和许多世家大族的千金牵扯不清。汝南袁家的二女儿也曾和你私定过终身,但你一旦得知袁家已得罪我腾月山庄,就立即和袁家小姐一刀两断。”
林四爷眼中射出了寒光,像尖刀一样锐利“我说的这些,是与不是?”
慕容瞠目结舌,面上还极力维持着镇定,但背心已汗湿了一大片。他想不到,林昭源替他通报求见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林四爷竟然已把他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
林昭源的笑容也难看极了:“这个。。。少年风流,人之常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四爷把右掌往坐着的楠木椅扶手上一按,坚硬的扶手发出“喀嚓”一声脆响。
他冷笑道“你在别处风流,都与我无关,老夫也管不了这些破事。但你若是想打我林家女儿的主意,老夫就一定要让你清醒清醒。”
慕容听了这句话,更是惊得从头到脚都冒出了冷汗。林四爷的狠辣与蛮横不讲理,他是有所耳闻的,不知要怎样个“清醒清醒”法?只怕必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里极速地转着心思,片刻间一咬牙,事已至此,不如铤而走险再赌一把!
“林庄主!”他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深情之色“晚生年少无知,确有过荒唐不羁的过往。但自从遇见了悠然。。。”
林四爷冷冷打断了他“我林家的女儿,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是”慕容应了一声,悠悠叹息道“自从遇见了林姑娘,她是那么善良、纯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她就像是阴天里突现的一束阳光,把我整个人都照亮了,我才知道原来只有她,才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忽然上前两步,双膝向着林四爷跪下“晚生与林姑娘是两情相悦、真心相待,为了她愿从此痛改前非。晚生不敢求庄主原谅、成,只求能鞍前马后随随侍左右,为庄主赴汤蹈火、以表寸心。”
林昭源轻咳一声,也趁势笑道“父亲,人谁无过?只要改正就好。慕容贤弟一片真情实意,实在难得。慕容氏本也是世家大族,虽已中落,但影响力犹在,且慕容贤弟一表人才,俊逸之姿世所少见,也并不辱没了十四妹。”
他见林四爷沉默不语,索性跨到跟前轻声耳语道“父亲,这个慕容引桐在徐掌门跟前也是得宠的弟子,在天燮门的禁林可进出自如。之前袁家为父亲办事时,派去禁池边寻找那件宝物的人就是他,虽然尚未得手,但几次探寻之后已有眉目。”
林四爷听完,耸然动容。林昭源接着说道“父亲想要北上扩展实力,一统南北武林,就必须降伏天燮门这个拦路虎,毁灭那件宝物就是捷径之一,足可挖掉天燮门之根基。而此物被天燮门看的极其重要,非有内应不能成功。此人甘愿投靠正是天助我也,父亲的大事必可成功了。”
林四爷沉吟道“此人是否绝对可靠?你妹妹她。。。”
“绝对可靠,儿子又怎会随意推荐一个不相干的无用之人呢?”林昭源笑了笑“至于十四妹,不过是姨娘所生,父亲有那么多的女儿,拿出一个为大事铺路,又算得了什么?”
林四爷又默然半晌,霍然起身,并不看慕容一眼,向儿子淡淡说道“今日的会见就到这里,你送客吧。过两日把你妹妹叫来,有些话我要当面问她。”
慕容躬身垂首,恭敬地长揖作别,待林四爷转入里间了,才随着林昭源走出门来,叹息道“多谢大公子看得起小弟,但庄主说要向林姑娘亲自问话,我只怕她会说出不同的话来。”
林昭源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一切自有我周旋,你不必担心。我这个小妹妹在父亲面前是说不上话的,只要有我在,此事必成。”
他又拍了拍慕容的肩头,笑意更深“贤弟放心,只要你能尽心为我出力,你这个林家姑爷就是做定了。”
林悠然在见到阔别已有一年的父亲和大哥时,心里还是有点小小激动。但大哥开门见山说出的一番话,当场就让她傻了眼。
大哥上来就向她道喜,说慕容引桐人才风雅、貌若潘安,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理想郎君,她能与心仪之人情投意合,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连他这个做大哥的都羡慕不已。
林悠然愣得只剩下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要辩解,大哥又抢先一步开口,抖出了她对慕容倾慕有加的种种证据,甚至连她曾经随着一众少女围追堵截,为他尖叫、发呆、激动失语的细节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林悠然又羞愧又尴尬又难受,虽然心里咬牙切齿念着林昭宇的名字,恨不能把这个长舌男从床上揪起来打一顿,但这并不能解决她眼下的问题。
父亲是一言不发,但盯着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沉,严厉中含着恼怒,恼怒中含着失望。她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垂着头红着脸,把衣带抓在手里都揉皱了,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说的是事实,可并不是真正的事实,她没法否认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想说这是闹着玩的,想说这和“心仪、倾慕”根本就是两回事,想说她以前蠢得没救,可现在都改了。
可她一句也不敢说,只讲究权威、服从、规矩的父亲根本不可能听信她的,他可以左一个右一个娶小老婆,却绝不允许儿女有一丝丝荒唐言行。
至于大哥,林悠然也没信心说服他。他最小的儿子都比自己大两岁,怎么可能会理解这一种。。。嗯,年少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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