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听说情况后,把时间线理了一下,做出推测:薛进萍原先以为医院是罪魁祸首,不过后来知道卢宣文的死因,承受不了,精神失常,并且再也走不出来。
不过她就算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都守口如瓶,没透露当年任何隐情。楚愈忍不住想,这是有多大的隐情,能让她在神智失常时,还能掉着根筋,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现在,楚愈打算把这根筋挑出来,感觉它就是个病灶,烧在薛进萍脑中,不剔除出来,她的病是不会好。
和薛进萍见完面,楚愈确认她情况正常,就算疯也疯得很正常,可以和他人正常见面,或者不正常见面,只要能见面,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楚愈回到012病房,夏亦寒坐在里面,穿着件米色防寒服,这是吴科给她买的,历史可追溯到一个月前,在今陵市的别墅“假期”。她现在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出自吴科之手,包括内裤,还是熟悉的大猩猩图案。
楚愈当时离开今陵前,坚守节约的美德,把用得着的日用品,全部打包寄回望江,其中包括夏亦寒的衣服。
虽然吴科品味成迷,选的衣服样式完全符合“土”的主题,不过好在夏亦寒人长得像模像样,身子高挑,再奇形怪状的衣服,都能撑起来,还能“土到极致就是潮”,活生生把乡村风,穿成了限量版。
今天夏亦寒防寒服,虽然又肿又泡,穿起来像个泡芙,不过好在颜色浅淡,还保暖,可以和医院风格相称,在医院里四处走起来,不会特别突兀。
按理说,住进病房之间,衣服要全部脱下,换上病号服,但楚愈没让夏亦寒换上,她自己也没换上白大褂,对于夏亦寒,除了电子脚铐之外,并没有其他约束。
甚至在夏亦寒提议想四处逛逛时,楚愈想了想,给秦院长打了个电话,最后还是答应下来。早上她是参观者,这才半天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引导者,带着夏亦寒参观。
医院里护士来来往往,见到她俩,也没刻意停步盯着看,多是晃一眼就过去了,就当她们是来探望的家属。
楚愈带着夏亦寒穿过紧闭铁门,来到活动厅,那是一个百来平方的空间,有一些病人聚在其中,谈笑说话。
夏亦寒看起来挺感兴趣,楚愈便带着她,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一起,像两只蘑菇,充当安静的听众。
不一会儿,楚愈便知道旁边坐的,是有习惯与冲突控制障碍的病人,平日里,受各种各样强迫性习惯的困扰,甚至生不如死,但聚在一起后,只要一个人起了头,主动把自己困扰贡献出来,欢迎大家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那么大家都纷纷献出“痛苦”,说出来之后,苦里加了糖,听起来都觉得乐呵。
有个拔毛症患者,翘着腿,放开了嗓门,讲述自己的“英勇拔毛史”。
“我呀,十六岁的时候,别的女孩都是怕秃,我是生怕自己不秃,一个人在卧室里,只要手一闲下来,就开始拔头发,拔的时候很痛,但越痛我就越酸爽,停都停不住。”
她说着,大家注意到她的脑袋瓜,有成片的秃发斑,从额头到耳后,倒有点像刻意剃秃,脑袋后留有长发,又酷又拉风的潮流发型。
“后来我妈发现我这爱好,就给我买了假发,让我手痒的时候,就戴上,但我戴了一次,手就不干了,因为拔假发没有手感,没有那种痛并酸爽的感觉,对于手来说,属于欺诈行为!”
大家笑起来,护士长坐在外围,笑点最低,跟听相声一样,就差拿把瓜子,边听边磕。
对面有个患者,顶着俩黑眼圈,问:“你咋不拔眉毛和寒毛呢?”
拔毛女孩耸了耸肩:“我这不还没来得及下手嘛,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又是一阵哄笑,护士长连忙接了句:“我们的目标是,让你出去的时候,长发飘飘,长发及腰,又美又飒!”
拔毛女孩拉着护士的手,面露感激:“若真是那样,我一定用自己的头发织一件毛衣,送给我美丽的徐姐姐!”
楚愈在一旁听着,嘴角藏笑。看那女孩的秃发斑,就知道拔的时候有多疼,不仅疼,心里肯定堵得慌,就像那一头乱发,看着就碍眼,索性一拔了之,不过这排解方法,不仅伤身,还伤颜值,其中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现在大大方方说出来,也是种排解方法,常人看来怪异的拔毛癖,在这里,成了独门壮举。
连续听了几个病友的讲述,楚愈越听越认真,她平日里超正常人见多了,动辄就会违法犯罪,今日见了这些“小家碧玉”,倒觉得有些可爱。突然,她手背上一热,夏亦寒的手搭上来,她侧过头,见夏亦寒含情脉脉,眼眸弯起来,但不像在笑,倒显得一本正经。
“姐姐,我觉得我也有相同症状。”
楚愈皱起眉,神色关切,她知道,夏亦寒身上也有强迫观念和行为,比如雕刻槐花,每次部位一模一样,形状一模一样,连瓣数都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案情还未明朗,不知道她的动机何在。
现在,听到提其他强迫症患者的讲述,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强迫行为了吗?
“我感觉自己有强迫症,每天必须见你,不然会浑身难受!”
楚愈皱起的眉头凝固住,呆了两秒,她抓起夏亦寒的手,“你得了一种叫‘病理性恋姐症’的病,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