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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朕知道了。阮浩宇,你跪安吧。”周敏笑的淡淡,但眼神中却是欣赏和认可,这样看着他的周敏,莫名让阮浩宇好想留住这一刻周敏看着他时,眼神中的光亮。
    阮浩宇领命,突然不想离开,但是看着周敏已经将视线移到晏绥身上不在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开始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臣侍遵命。”阮浩宇看着上面的周敏,说道,但周敏却再也没有抬起头看过他一眼。
    阮浩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怪怪的感觉,不舒服的别扭····
    但却依旧退了下去。
    周敏在他走了之后,才将视线从燕绥的身上移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浩宇离开的方向,后又转回到燕绥装睡的脸上。
    暗笑。
    阮岚今日朝堂上的举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只是这会是燕绥的授意吗?
    毕竟阮浩宇和燕绥私下有交易,而且,记忆中,阮浩宇的确在帮燕绥重新建立北燕皇朝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和记忆中的结点有些偏差,明明阮浩宇是在委托者死后自愿随陵然后诈死,再由燕绥安排,从幕前变为幕后成为燕绥最为得力的幕僚,最后直到燕绥登基后才重新站上朝堂。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被阮浩宇和燕绥找到机会给她下药,而她又在这段时间里改变了很多事情,所以,曾经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蝴蝶效应吗?
    燕绥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所以,阮浩宇要提前入士,帮燕绥谋取天下?委托者的死亡时间会不会改变?而且男主和阮浩宇如果不杀她了,那她的结果会不会改变?!
    毕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人为蓄意,如果造成这场人为蓄意的主谋打消了主观想法,那委托者是不是可以不用死?!
    周敏在这么琢磨的时候,手不断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顺毛般的轻抚燕绥发丝。
    从而忽视了燕绥睁开双眼看向周敏那一眼中的古怪。
    ……
    贤王府
    书房
    贤王坐在书桌旁,一张脸沉郁着仿若暴风雨就要来临一般。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殿阁大学士和太傅,都坐在下面,端着茶盏,两人的脸色极为不好,容青玉站在周媛一旁神色也格外沉重。
    贤王缓缓抬起眼睛,“剩下的账册,你们不是说没有问题吗?为什么晏绥突然把手伸到了大理寺!还有阮岚那个老女人,今日早朝上的请奏到底玩的是什么?!卢天元的事情,阿玉,你派出去核实消息的人,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为了维持自己平常人设的谦以待人,明明已经气得要原地爆炸,可是周媛依旧咬紧牙关忍了下来,问向在场的三人。
    今日早朝上,阮岚突然为自家已经嫁入后宫的儿子谋求官职的举动,触及了所有女人的底线,一个晏绥已经让她们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如鲠在喉,尤其是因为晏绥被周敏授以实权后,那么闲置在旁的男官突然一个又一个变得躁动,不安现状。
    尤其是以林桥为首的人。
    他们频频出现在晏绥身边,甚至利用自己官职的所属衙门,插手各个部门的事宜!
    拿着鸡毛当令箭,已经不止一次破坏了她的计划。
    现在,他们居然还妄想从她手上拿到根治这次时疫的方子!
    难不成周敏已经知道她在利用时疫之事暗中联络其他国家的人?治疗时疫的方子早就出来,只要一剂药就能解决问题,她却瞒着所有人,让人换了药,让时疫时好时坏,得不到彻底解决,这也为她争取了更多交易筹码,也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和邻国的人安排部署。
    但这件事,极为隐秘,都是她亲自接头处理,谁也没有告知,可是为什么,晏绥突然要从她手中拿走方子?!如果说不是周敏示意,她都不相信。
    毕竟晏绥的权利,都是周敏给的。所以,周敏这一出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消息,才让晏绥打头阵,目的是试探虚实?
    这段时间晏绥的一举一动,都让周媛不由得多想,因为晏绥身后站着的是周敏,而现在的周敏,心思诡谲。宫中安插的人似乎都被一股看不见的阻力在干涉,让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
    无法分析最近周敏的行为,猜不透她的想法,宫中人又无法第一时间递出消息,让周媛越发疑神疑鬼,心惊胆战。
    她现在急需重新给周敏身边安插一个绝对忠心又厉害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机会,周敏最近突发奇想想要习剑,当今世界,论剑法,有谁能敌淮穗公子的一手青花剑。
    而更没有人知道,容青玉,是她的侍夫。也亏自己当年留了一手,没有让容青玉轻易抛头露面。
    年幽放下茶盏,脸色沉重,“现在已经不是追究晏绥为什么将手伸进大理寺的原因,而是要如何销毁那些被另外记录藏在大理寺,为了控制其他官员而做的账册。”
    “本王早就提醒过那群蠢蛋,让他们将其余账册秘密转移或是原地销毁,可是她们居然阳奉阴违,背后阴了本王一刀,暗自留了一手?!怎么,就这么怕本王卸磨杀驴,提前给自己留后路,还是准备在后面本王落败的时候,她们好有东西上交周敏,戴罪立功?!”周媛话说到最后,最终还是成了咆哮。
    ‘啪嚓’一声脆响,让在座的人眉头深锁的看向上位的人,是乎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气急败坏,沉不住气的周媛。
    桌上茶杯被挥落在地,支离玻碎。
    容青玉看着周媛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蹙眉,走到门口,招手让人快速的收拾了屋内碎片,重新换上了新的茶盏后才安静的站在周媛一边。
    整个行为,年幽和柯友芳都旁观而为,容青玉也表现的极为淡定,似乎大家对于周媛的发火暴躁已经习惯。
    周媛高坐一端,在容青玉指挥人收拾的时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内心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原本因为李欢就流露出去的一部分账册都还没有找回来,现在晏绥居然鬼使神差的找到了大理寺,如果那群女人安守本分的将她的命令执行,不留异心将曾经秘密排放在大理寺历年案卷之中账册销毁,那么现在她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晏绥要翻看所有大理寺的卷宗,虽然她们以特殊的文字和计算方法将应该要销毁的账册又换了方式重新隐秘的插入案卷之中,可是也难保晏绥最近提拔上来的林桥等人不会发现端倪。
    正位上周媛的脸色越来越黑,柯友芳和年幽对视一眼后,拧眉。
    年幽心中更不好过,大理寺的唐宛如算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现在却······
    “是臣之错,请殿下降罪!”
    “降罪!?”不说降罪周媛还能自我平息,但一听到这两个字,无疑火上浇油。
    周媛手中的密信被她紧紧握紧,指尖都泛起青白,“本殿杀了你便可以挽回这一切吗?账册关乎所有人的一切,更是我们图谋大事最重要的秘密,我们将一切都压在了这件事上,账册可以是助燃剂也能做催命符。如果不是青玉安排在大理寺的人发现唐宛如最近的异状,暗中查探,几番密探才发现卷宗上的古怪,连忙上报!本殿岂不是被你一手带出来的弟子背后阴死!谁能想到,我最信任的年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居然私自誊抄一份新的账册!你说说,你这个弟子到底意欲何为!此时知道晏绥手下的林桥可能不好相与,碰了石头,自知自己无力掩盖的时候,才暗中派人来请罪,求救!愚不可及!她还有什么脸来见本王!”
    越是说,周媛不由越发愤怒。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媛媛,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而是想办法!”容青玉看着下面一脸便秘的年幽和神情不好的柯友芳,连忙劝诫。
    周媛冷静下来后,看了看年幽和柯友芳以及容青玉,眼神微暗,脸上立马变了变,微微一叹,“本王若真有心杀了你,就不会让你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活到现在。之所以让你们此时来见本王,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如何挽回败局。本王警告过你们,账册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可是如今,本王此时已经不知道原本只应该处理难民事件的晏绥突然又插手大理寺的事情,是不是周敏的意思!或者说,周敏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卢天元手里的东西本就是一颗不安的因子,现在又多了大理寺多出来的账册!如果处理不好,我们这一船人,怕是要翻船!你们这些天应该看得很清楚,大司马宛琪可是周敏的人,这相当于,周敏手中握有绝对的军权!”
    周媛的话,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周媛转头看向容青玉突然露出一抹淡笑,只是这抹笑让容青玉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刺目。
    “青玉,你能帮本王吗?”周媛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满眼皆是纠结和不舍。
    容青玉的心,在看着周媛那双眼睛的时候,突然明白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心口泛起苦涩。
    “殿下你想说什么?”
    “后宫的探子悉数被一股力量扼制住,无法第一时间将周敏的一举一动传送出来,这让我们失去先机。所以本王需要重新安排一个更加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进去,为本王传递周敏和晏绥第一时间的信息。现在这个紧急时刻,你,是最佳人选!”
    “为什么是我?”容青玉直视周媛的双眼问道。
    周媛双眼如火一般的酌亮,兴奋,看着容青玉,“世界皆知,周敏爱美色,独钟晏绥!根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晏绥这几年一直无意周敏。对她忽冷忽热,甚至并不怎么待见。就算周敏夜夜留宿凤君殿,给了晏绥绝对的权利,可是晏绥明面上虽然妥协,但内心依旧不喜周敏的丑陋和粗鄙。”
    说道周敏丑陋粗鄙的时候,周媛似乎找到了骄傲的资本,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得意的笑了笑后,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忍受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冷落自己。这就是你的机会!你和晏绥眉眼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居然有几分相似,所以,只要你愿意,本王相信,你能将晏绥,取而代之成为周敏心尖之人。”
    “是吗?”容青玉似乎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神情黯然。
    周媛一见容青玉苦笑的神情,立马起身,将人抱住,靠在他胸口,神情悲怆,“阿玉,你是我爱的人,没有女人愿意将自己所爱的人献给另一个女人糟践,可是,账册的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但我们却和宫中暗探失去了联系,我们不知道周敏下一步的打算,更不知道卢天元手中的账册和名单情况如何,此时的我们犹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遮住了眼睛和耳朵,处处掣肘,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太被动,如此下去,我们都会死!为了我们的大业,为了天下百姓,本王,本王·····在舍不得,也不能因小爱而让更多跟随本王的人去死啊!”
    说到最后,周媛都压抑的埋在容青玉怀里轻轻啜泣起来。
    “媛媛,如果我要你放弃一切跟我走,你愿意吗?我皈一谷想要将一个人隐匿起来,就算将整个世界翻过来,周敏也不会找到我们。”容青玉的话让在场的三人心微微一跳。
    震惊当场!
    皈一谷!
    年幽和柯友芳虽不是江湖人,但是皈一谷还是听说过,那是一个神秘的武林世家,相传,皈一谷从不出士,谷中之人个个都是将才之人,文韬武略皆是上品,更有一个属于皈一谷自己的情报组织,常年来,一直是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没有皈一谷找不到情报,只有皈一谷不愿接待的人。
    她们都知道,容青玉是淮穗公子,也知道他一手建立的山庄在短短五年间成为了武林中三大世家之首,容青玉本人的武功和造诣更是非凡,可是却没有猜到,这个男人居然和传说中的皈一谷有所牵扯。
    周媛自己也有些意外,当初在山崖下无意间救下他时,她以为只是江湖之人,再加上这人长得实在漂亮,怜美之心让她伸出了手。
    之后知道容青玉居然是淮穗公子的时候,她还挺开心,得到了武林中的助力,可是皈一谷!今天容青玉给了她另一个震惊!
    她直到此刻才知道,容青玉居然和皈一谷有关系!?不得不说,如果容青玉真的是皈一谷的人,那么,如果她在得到传说中皈一谷的力量,加上邻国的力量,她是不是如虎添翼。
    “阿玉,你,你和皈一谷什么关系?”周媛抬起头看向容青玉。
    阳光从窗柩偏西而进,逆光的容青玉,半垂眼睑,没有直接回答周媛的话,而是又一次问道,“媛媛,你愿意跟我走吗?放弃这里的一切。”
    低沉的声音很轻柔,如风如诉,让人不忍拒绝。
    周媛愣了愣,低垂头,眼珠转了转,在抬头时,神色变得为难而纠结,“本王可以走,但这天下受苦的百姓能跟我们走吗?天下未安,你我何以苟安。阿玉,本王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成王,不就是想要结束这诸侯割据,无法一统的局面吗?男女不平等的世俗让你们有多不幸,本王就有多不忿。阿玉,你当初愿意倾囊相托,不就是认可本王的志向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
    “我知道了,媛媛,你想要我怎么做?”容青玉苦涩一笑,退后一步,拉开了与周媛的距离,问道。
    看着容青玉的举动,本想问他关于他和皈一谷的事情突然缄口不提,而是笑的勉强又满是苦涩。
    “阿玉,你怪我?对吗?”周媛突然转过身,背对所有人,给人一个坚强又脆弱的孤寂背影,“本王不愿勉强你,你是本王深爱的侍夫,如果不是到了绝境,本王怎会舍得····罢了,罢了····天下和你,本王终究还是舍不得你受委屈·····你,你在皇城本就极少露面,在周敏发现账册,对本王问罪之前,你快走吧!本王,本王····舍不得你陪本王死·····”
    “王爷!”
    “殿下!”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年幽和柯友芳突然惊诧出声。
    心中对周媛有些失望的容青玉见此,突然五味杂成····
    “青郎君,求你为了苍生,为了这个已经分裂百年的玉衡大陆,进宫吧!”年幽突然跪了下来。
    “郎君,王爷对你的爱,胜过江山!可是江山,乱世除了王爷,谁能一统!青郎君,请你怜惜烽火黎民。”柯友芳也跪了下来。
    “年幽,柯友芳你们闭嘴,本王意已决,休要再说!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后续事情,将所有罪过都推到本王身上,本王只求,等事情揭发的时候,本王的死,可以护住你们这群忠心跟随的臣子,不要祸及家门。”周媛转身,眼神凌厉却饱满伤寒,让年幽和柯友芳两个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岁的老人,哭的很是心酸。
    “是,是臣之罪,如果不是臣一手提拔上来的弟子犯了如此大的纰漏,根本,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是臣害了殿下啊!”年幽老泪纵横,哭的后悔而撕心。
    容青玉并不傻,因为傻的话,他如何五年内成为三大世家之首的淮穗公子!
    只不过因为爱她,所以给了她骗自己的能力,而随着周敏突然的改变,周媛与他之间隔阂越来越深,和他在一起时越来越提防和距离时,他反而看到了曾经不曾注意过的东西。
    只不过,相守八年,每一个日日夜夜,他对她的爱和宠,不是假意,他也相信,周媛也是爱他,可是周媛更爱天下。
    这场戏,真是糟糕透了·····
    容青玉半跪在地,“青玉愿意入宫侍驾,成为殿下的暗探,已偿还殿下当年的救命之恩,也还殿下这八年的相伴之情。”
    周媛吃惊转头,看向半跪在地的青衣男子,衣衫铺地,青色潋滟,尽管竖起了青鸟冠,但披肩的乌黑发丝依旧因为他低头的举动而垂落脸侧。
    眉眼清华,神采内敛如莲。
    清雅公子,当如是。